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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3:09:29

精选章节

雨下得像天漏了窟窿。

豆大的雨点砸在油布上,噼啪作响,混着脚下泥泞被踩踏的“咕唧”声,还有粗重压抑的喘息,成了送葬路上唯一的声响。四野漆黑,只有队伍前头两盏白纸灯笼在狂风暴雨里摇摇晃晃,像两团随时会熄灭的鬼火,勉强映出抬棺人一张张绷紧、湿透又惨白的脸。

八条汉子,分两杠,十六个肩膀,扛着陈三爷那口刷了厚厚黑漆、沉得像块生铁的老柏木棺材。雨水顺着油布往下淌,浸透了抬棺的粗麻绳,绳子吸饱了水,死沉,勒得人锁骨生疼。脚下的黄泥路早被泡成了烂酱,一步一滑,稍不留神就能栽个跟头。肩上这千钧重担,容不得半点闪失。

“稳着点!都他娘的给我稳着点!” 打头的王老栓吼了一嗓子,声音被风雨撕扯得变了调,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他是主杠,经验最老,此刻一张脸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我咬着牙,肩膀的骨头被杠子压得咯吱作响,每一次落脚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抠紧湿滑的泥地。冰凉的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衣服里,激得人直打哆嗦。陈三爷是村里的老寿星,九十有三,无疾而终,按说是喜丧。可这天气,这阵仗,再喜的丧事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乎。心头像是压了块浸水的破棉絮,沉甸甸,闷得慌。

“前面…前面是‘鬼见愁’了!” 旁边杠上的李二狗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扎得所有人心里一哆嗦。

鬼见愁。村西头那段最陡最窄的烂泥坡。平日里晴天走都得提着十二分小心,更别说这伸手不见五指、瓢泼大雨的鬼天气。棺材要是在这儿落了地…

“呸!晦气!闭上你的鸟嘴!” 王老栓厉声骂道,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了,“都给我打起精神!脚底下生根!过了这坡就…”

他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嘎嘣——!”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风雨里!声音的来源,正是我肩后、王老栓那根主杠上,靠近棺材尾部的抬棺绳!

那根吸饱了雨水、绷得笔直的粗麻绳,毫无征兆地,从中猛地崩断了!

一股巨大的、完全失控的下坠力量,如同山崩海啸般从肩膀传来!我整个人被这力量猛地向前一掼,脚下一滑,直直地就往烂泥地里扑去!眼角余光瞥见王老栓那边也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惊叫混乱!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陈三爷那口沉重的黑漆棺材,像一块被扔进烂泥塘的巨石,结结实实地、重重地砸在了鬼见愁陡坡的泥水里!泥浆混合着雨水,猛地溅起老高,劈头盖脸地浇了周围人一身。

完了!

棺材落地了!在鬼见愁!在送葬的半路上!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比那冰冷的雨水更刺骨!比肩上的重担更沉!村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铁律,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抬棺绳断不得!棺材中途落不得地!尤其是在这邪性的鬼见愁!

我半个身子扑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浆糊住了眼睛,呛进了口鼻。就在我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瞬间——

脚踝!

我的右脚踝,被一股冰冷、滑腻、如同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水草般的东西,死死地缠住了!那东西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向下、向那口砸进泥水里的棺材底部狠狠一拽!

“呃啊——!” 我魂飞魄散,惊恐的尖叫被泥水堵回了喉咙!那感觉太清晰了!那不是烂泥!不是树根!那分明是…是五根冰冷粘腻、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湿滑感的手指!

一股寒气从被抓住的脚踝瞬间窜遍全身,冻僵了血液!我拼命蹬踹,另一只脚胡乱地在泥水里踢打挣扎,溅起更多的泥浆。混乱中,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也许是棺材角。

那股冰冷滑腻的拽扯感,倏地消失了。

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我像条濒死的鱼,瘫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混杂着泥腥和雨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脚踝处残留的冰冷粘腻感,还有那五根手指的轮廓,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挥之不去。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巧…巧姑?!你没事吧?” 旁边传来李二狗带着哭腔的呼喊,他也摔得不轻,正狼狈地爬起来。

混乱中,王老栓嘶哑的吼叫响起,压过了风雨:“都别他娘的愣着!快!快把棺材抬起来!落地了!真落地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惶和绝望。

剩下的七个人,包括我,都像被鞭子抽了一样,连滚爬爬地扑向那口陷在泥水里的棺材。恐惧驱使着我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顾不上断绳,顾不上泥泞,顾不上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刚才脚踝的诡异触感。重新系好剩余还算完好的抬棺绳,七个人咬着牙,拼着命,在一片狼藉和惊惧中,硬生生把那口沉重的棺材重新抬离了泥地。

剩下的路程,是在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中完成的。每个人都沉默着,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肩膀上的棺材仿佛比来时更重了千倍。雨还在下,白灯笼的光映着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比鬼还难看。

终于把陈三爷草草落葬,胡乱填了土,所有人都像逃命一样,头也不回地冲下山,冲回各自的家门。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回头看一眼那片新垒的、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寂凄凉的坟头。

回到家,我插死门闩,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着,勉强驱散不了屋里的黑暗和心底的寒意。我哆嗦着脱下湿透、沾满泥泞的衣裳。当目光落在自己赤裸的右脚踝上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在脚踝内侧,靠近脚骨凸起的位置,赫然印着五个清晰的、微微凹陷的乌青色指印!指印的边缘甚至能看出模糊的指甲掐痕!

那冰冷滑腻的触感…那五根手指…不是幻觉!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捂住嘴,才没让尖叫冲出口。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冲到水缸边,舀起冰冷的井水,发疯似的搓洗脚踝。皮肤被搓得通红,火辣辣地疼,可那五个乌青的指印,如同烙印在骨头里,纹丝不动,反而在油灯下显得更加刺眼。

这一夜,我蜷缩在冰冷的炕角,裹着厚被子,油灯彻夜未熄。屋外风雨如晦,每一次风声呜咽,都像是那口棺材在泥水里不甘的呻吟;每一次雨点敲窗,都像是那五根冰冷的手指在叩击门板。脚踝上的乌青指印隐隐传来一阵阵阴冷的酸痛,时刻提醒着我鬼见愁坡下那毛骨悚然的一幕。闭上眼,就是那片溅起的泥浆,那沉重的撞击声,还有棺底黑暗中伸出的…那只手。

昏昏沉沉,噩梦不断。梦里总有一只冰冷湿滑的手,在无边的黑暗和泥泞中追逐着我的脚踝,怎么也甩不掉。直到天色蒙蒙亮,风雨渐歇,我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迷糊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拍门声把我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

“巧姑!巧姑!开门!快开门啊!”

是李二狗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惶。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脚踝处的乌青指印依旧清晰,阴冷的酸痛感挥之不去。我胡乱披上衣服,趿拉着鞋跑去开门。

门一开,李二狗那张脸出现在眼前。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嘴唇哆嗦着,脸色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更骇人的是,他正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巧…巧姑…你看!你看这个!”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猛地将攥着的右手手腕伸到我眼前。

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腕内侧,赫然印着一圈清晰的、乌青色的勒痕!那勒痕的形状,分明就是…抬棺绳缠绕留下的印子!颜色深得发黑,边缘微微肿胀,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箍过,皮下的毛细血管都破裂了。

我的目光猛地定住,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我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撸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

手腕上,同样一圈刺目的、乌青色的抬棺绳勒痕!和我脚踝上那指印一样,冰冷,僵硬,如同刻进了皮肉里!

“栓…栓叔家…王老栓家也…” 李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惊恐地四处乱飘,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着他,“还有…还有柱子…铁蛋…昨晚抬棺的…八个人…都…都他妈的有了!手腕上!都有一圈这个!”

八个抬棺人,手腕上全多了这圈要命的乌青勒痕!

一股巨大的、如同实质的恐惧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这不是意外!这绝不是意外!鬼见愁坡下那口落地的棺材,那断裂的抬棺绳,还有那只从棺底伸出的冰冷的手…它们回来了!它们缠上了我们所有人!

李二狗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我家门口的门槛上,捂着手腕,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完了完了”“报应来了”。我靠着门框,浑身发冷,看着手腕上那圈乌青的勒痕,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正顺着那勒痕,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恐慌如同瘟疫,在抬棺的八户人家里迅速蔓延。手腕上那圈乌青的勒痕成了不祥的烙印,也成了彼此心照不宣又避之不及的禁忌。没人敢声张,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办。村里的老人只是摇头叹气,眼神躲闪,讳莫如深。王老栓把自己关在家里,据说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柱子发了高烧,满嘴胡话。恐惧像一层厚厚的、湿冷的苔藓,覆盖了原本平静的村庄。

几天过去,那勒痕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硬。摸上去,皮肤下的肌肉似乎都僵硬了,像是裹了一层冰冷的铁皮。更让人不安的是,那勒痕周围的皮肤,开始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感,像是…像是死人身上才有的颜色。

这天晚上,我被手腕处一阵奇异的麻痒惊醒。不是皮肤表面的痒,而是从骨头缝里、从肌肉深处透出来的,带着一丝阴冷的麻痒感,像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里面蠕动。

我烦躁地坐起身,点起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我撸起袖子,看向自己的手腕。

只看了一眼,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头皮像是要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手腕上那圈原本只是乌青色的勒痕,此刻…竟然变成了墨黑色!边缘不再是清晰的绳痕,而是变得模糊、晕染开来!最恐怖的是,在那墨黑的、晕染开的痕迹中心,皮肤下…竟然浮现出几点极其微小、极其诡异的…暗绿色斑点!

尸斑!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活人身上长尸斑?!

那麻痒感…是它们在…在生长?!

“啊——!” 极致的恐惧让我再也无法控制,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冲口而出!我像被滚油泼到一样,猛地甩着手臂,仿佛想把那恐怖的东西从身上甩掉!油灯被我剧烈的动作带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灯油泼洒,火苗瞬间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在绝对的黑暗里,手腕处那阴冷的麻痒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那几点暗绿色的斑点,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蠕动着,扩散着,贪婪地吞噬着我的生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腥味和淡淡腐臭的气息,似乎正从那勒痕里散发出来!

我蜷缩在冰冷的炕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志。那只冰冷的手…断裂的抬棺绳…手腕上的尸斑…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源头——鬼见愁坡下,那口落地的棺材!

不能等死!我必须找到源头!必须弄明白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根断裂的抬棺绳…它一定有问题!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给了我一丝虚弱的勇气。天一亮,我就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找到了同样形容枯槁、手腕上墨痕更深、尸斑更明显的李二狗和王老栓。他们起初死活不愿意再去碰触那晚的噩梦,但当我把手腕上那几点暗绿的尸斑亮给他们看时,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去…去后山…找那根断绳…” 王老栓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惧,“那绳子…那绳子沾了‘地气’…又染了陈三爷的‘殃’…怕是…怕是成了精了…”

后山,鬼见愁坡。白天再看,这陡坡依旧让人心惊。泥泞虽然被晒干了些,但依旧能看出那晚棺材砸落时留下的巨大凹坑和狼藉痕迹。我们在泥坑边缘、荆棘丛里、碎石缝中仔细搜寻,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晚的雨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土腥气。

“这…这儿!” 李二狗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我们循声冲过去。只见在陡坡下方,靠近一丛茂密荆棘的根部,半截沾满干涸泥浆、颜色灰败的粗麻绳露了出来。正是那晚崩断的主杠抬棺绳!

王老栓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荆棘和枯草。

当那半截断绳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时,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同时停止了!

断裂的绳头处,本该是粗糙的麻纤维断口。可此刻,那断口处,却死死地、凌乱地缠绕着几缕东西!

不是麻丝!

是头发!

几缕又长又直、湿漉漉、粘腻腻的乌黑长发!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水草,紧紧地缠绕在断裂的麻绳纤维里,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腻的光泽!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河水淤泥和…尸体腐败般的腥臭味,从绳子和头发上散发出来!

“呕…” 李二狗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

我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手脚冰凉。这头发…绝不是陈三爷的!陈三爷是光头!这又长又直的黑发…只可能属于…属于女人!

鬼见愁坡下…棺底…那只冰冷的手…湿漉漉的黑发…断裂的抬棺绳…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指向了村口!

村口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它像一尊沉默的巨人,又像一只盘踞的怪物,虬枝扭曲伸展,巨大的树冠投下浓重而阴森的阴影。树下,是村里人常坐的磨盘,也是…村里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埋着不干净东西的地方!

“是…是槐树底下…” 王老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棵老树,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老辈人…老辈人说过…那底下…不干净…早年…早年淹死过…”

他没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懂了。一种巨大的、宿命般的恐惧扼住了我们。不去,手腕上的尸斑会要了我们的命。去了…谁知道会挖出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我们三人,带着铁锹、锄头,像赶赴刑场一样,一步步挪向那棵巨大的老槐树。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又像是窃窃私语的嘲笑。

树下,树根盘虬,泥土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阴湿。王老栓用柴刀点了一个位置,声音嘶哑:“就…就这儿…挖!”

铁锹和锄头插入冰冷的泥土。泥土很松软,带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埋地底的阴湿霉味。随着泥土一锹锹被挖开,那股阴湿的霉味越来越浓,渐渐混合进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淡淡的腐臭!

“当!”

李二狗手里的锄头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我们三人的动作同时僵住!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李二狗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锄头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锄头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浮土。

泥土下,露出了一截东西。

灰白色,带着泥土的污迹,微微弯曲。

是…骨头!

人的手指骨!

“啊!” 李二狗惊叫一声,猛地丢开锄头,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泥地里。

王老栓也倒抽一口冷气,老脸煞白。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巨大的恐惧,咬着牙,拿起铁锹,继续往下挖。泥土被一层层翻开。

更多的骨头暴露出来。散乱的肋骨,弯曲的腿骨…这是一具被草草掩埋、早已腐朽的人类骸骨!

骸骨半埋在阴湿的泥土里,大部分骨骼还算完整,呈现出一种惨白中透着灰黄的色泽。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望向天空,下颌骨微微张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当我的目光落在骸骨的脖颈位置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思维!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在那一截惨白、细长的颈骨上!

赫然紧紧缠绕着一圈东西!

那东西早已腐朽不堪,颜色灰黑,和泥土几乎融为一体,但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它粗糙的纤维纹理和扭曲盘绕的形状——

是麻绳!是抬棺用的那种粗麻绳!

这圈腐朽的麻绳,如同一条僵死的毒蛇,一端深深地、死死地勒进了颈骨的缝隙里!另一端,则延伸出来,断口处…参差不齐,沾满了泥土!

而在这圈勒颈麻绳的旁边,在颈骨下方散乱的泥土里,赫然散落着一小团纠缠在一起的、同样沾满泥污、却依旧能看出原本色泽的——乌黑长发!

嗡——!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巨响!

断裂的抬棺绳…缠绕在断绳上的湿漉漉黑发…棺底伸出的冰冷黏腻的手…八个抬棺人手腕上致命的乌青勒痕和尸斑…还有眼前这具被抬棺绳勒断颈骨、深埋槐树下的女人骸骨…

一切…都连上了!

那晚崩断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绳子!它缠着枉死者的怨念!它拽着我们,把陈三爷的棺材拖进了鬼见愁的泥沼,也把死亡的烙印…死死地勒在了我们八个抬棺人的手腕上!

它是来索命的!它要找替身!它要把我们都拖下去,像这个女人一样,用抬棺绳勒断脖子,埋在不见天日的阴冷泥土里!

“嗬…嗬…” 王老栓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具骸骨颈骨上的绳索,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圈墨黑发绿、仿佛在蠕动的尸斑勒痕…

“报应…报应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噗通!”

王老栓直挺挺地栽倒在他刚刚挖开的、散发着阴冷腐臭的泥土坑边!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怖!他的右手,还死死地捂在左胸口上。手腕上,那圈墨黑的尸斑勒痕,在惨淡的天光下,仿佛活物般,正缓缓地…向四周晕染开来。

李二狗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连滚爬爬地就要往远处逃。

而我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具骸骨颈骨上勒紧的腐朽麻绳上。

就在王老栓倒下的瞬间。

那根深深勒进颈骨缝隙的、腐朽的抬棺绳断口处…

几缕沾满泥污的、湿漉漉的乌黑长发…

似乎…

极其轻微地…

蠕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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