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此刻,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我这个“死丫头片子”的话呢。
4我妈成了寡妇。我和林天宝,成了没爹的孩子。家里的顶梁柱塌了。
我妈一边张罗着给我爸打棺材,一边火急火燎地拉着林天宝去村委会。她要把家里的几亩地,
全都转到林天宝一个人的名下。“那个死丫头,心眼子比蜂窝煤都多,
天晓得是不是她故意害死你爸的。”“现在你爸没了,咱家就你一个男丁了,这地,
必须全都是你的!”“那个贱皮子,一分一毫都别想沾!”母子俩去村委会办手续的时候,
我爸的尸体还用一张白布盖着,停在院子里的两张长凳上。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我坐在门槛上,玩着泥巴。院子的另一头,奶奶正费力地把那个害死我爸的油罐,
从厨房里拖出来。我以为她会一把火烧了这罪恶的源头。毕竟,
县医院的医生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溴鼠灵毒性很强,就算加热,毒性也不会完全消失。
可奶奶只是守着那个油罐,迟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找来一个瓢。
舀了一大瓢混着毒药的菜籽油,走向了院子角落的猪圈。猪圈里,
养着一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那是我们家最大的财产。我爸在世时,总念叨着,
等过年把猪卖了,换了钱,就把家里的土坯房翻新成砖瓦房。要是钱还有剩,
就给天宝买他念叨了很久的遥控小汽车。他还说,到时候要带我们全家去镇上最好的馆子,
吃一顿红烧肉。我痴痴地看着奶奶。看着她把一瓢又一瓢的毒油,倒进了猪食槽里,
和那些菜叶、泔水搅拌在一起。猪圈里的大肥猪闻到了油香,兴奋地哼唧着,
把猪头埋进食槽,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奶奶的嘴里,念念有词。“人吃不了,
不能便宜了畜生。”“总归不能白白糟蹋了这好油。”“多吃点,吃肥点,卖了钱,
好给我大孙子买糖吃。”那天下午,阳光毒辣。我爸的尸体在院子里,
渐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奶奶忙碌的身影,和那头肥猪满足的哼唧声,
构成了一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