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锦囊里那具焦尾琵琶分离三十年、埋藏于尘埃、如今却更显衰老残破的孪生!
心腔骤然缩紧,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我几乎是跌跪下去,膝盖砸在冰冷的砖地上。
灰尘呛入口鼻,也全然不顾。伸出手臂想碰,
指尖却在距离冰凉的梧桐木只有毫厘处被无形的屏障阻住,剧烈地颤抖起来。裴老说过,
这样的千年灵桐,自有其魂灵,深埋地底吸食山灵地气与匠人之精魂而生,
岂是凡俗手指轻易能亵渎触摸?指尖那三十年浊世尘埃的污秽在此刻无所遁形,
让我羞愧欲死。“……傻跪着干嘛!”鸨母不耐烦地踹了我一脚,不重,满是嫌恶,
“趁着贵客酒兴正浓,赶紧去前头露一手!好好弹!要那种能勾人魂儿的调调!
”身体被大力拽离焦尾,踉跄着推出库房。怀里被鸨母强塞入另一把装饰俗艳的琵琶。
后庭嘈杂丝竹与污秽的调笑声浪拍打过来。我一瘸一拐地混入喧嚣花厅。
彩灯流光映着一张张醉意熏然、油光满面的脸,觥筹交错,言语间皆是谄媚或狎昵。
那高高在上、坐于主位的男人——正是昔日焚毁太极宫、以屠夫手段立国的当今天子朱温!
他已有老态,被酒色浸得有些浮肿松弛的眼皮耷拉着,
嘴角却还习惯性地挂着一丝睥睨与刻毒。只是今夜那目光深处,除了暴戾,
似乎还沉淀着一层连酒色也无法驱散的灰暗暮气与莫名的……惊惧?
他身边一群阿谀的文官正搜肠刮肚,堆砌着媚词。鸨母的催促如针扎在背上。
手指只能按上那把陌生琵琶油腻的丝弦。熟悉的《挂枝》曲从指尖淌出,滑腻甜软,
淹没在喧哗中。然而心全然不在此处!如同被毒火灼烧!
老被拖走前回望的眼神、怀中锦囊里焦尾冰冷的触感、库房阴影里那具积灰开裂的孪生焦尾!
手指骤然一滑!那媚俗的曲调竟在宫位突兀地撞出一个暗哑刺耳、如裂帛朽木般的怪音!
整个花厅骤然一静!所有的谈笑嬉闹戛然而止!
所有人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我这角落里的弹弦者!那道粘稠阴狠、属于帝王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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