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走过树下,无不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沉默而威严的“树仙”。
奶奶的叮嘱,连同那些令人窒息的流言,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后脑勺那块裸露的头皮,
仿佛成了某种耻辱的烙印,也成了某种不祥的预兆。一种冰冷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越收越紧。那天是十五,镇上大集。头顶的日头白得晃眼,晒得人头皮发烫,
偏偏我后脑勺那块光秃的地方,却像贴了块冰,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寒气,
与周遭的酷热格格不入。我混在人流里,只想快点买点盐巴针线,
然后缩回我那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周遭是熟悉的乡音、牲口的粪便味、汗味、劣质香粉味,
混在一起,嘈杂又沉闷。刚走到村口老槐树那巨大的阴影边缘,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猛地钻进鼻孔。那味道,带着浓重的土腥,
又混杂着一股铁锈似的、令人作呕的甜腻,直冲脑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
人群里爆发出第一声变了调的尖叫,像根针,瞬间刺破了集市的喧闹。“血!
树……树流血了!”所有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时间凝固了。几百双眼睛,
齐刷刷地投向那棵盘踞在村口、如同巨大鬼爪的老槐树。我僵在原地,脖子像生了锈的轴,
一寸寸艰难地抬起。目光所及,是地狱般的景象。老槐树那粗糙皲裂的树干上,
几条深邃的裂缝里,正汩汩地往外冒着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如同活物,
沿着黝黑树皮的沟壑蜿蜒爬行,汇聚成一道道刺目的血线,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
每一滴砸在树根旁裸露的泥土上,都留下一个深色的、不祥的印记。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斑驳地洒落下来,正好有几束光柱,穿透了那下坠的“血滴”。
那粘稠的液体在光线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浓稠得化不开,
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甜气味。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啪嗒……”声,清晰得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无声地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