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倾尽家财助渣男创业,
他功成名就后却和闺蜜联手将我推下天台。
重生回到他向我借第一笔钱的那天。
我反手将“创业计划书”群发给全城投资人,
附言:“此项目潜力巨大,投资需谨慎,谨防创始人私德有亏。”
渣男暴怒找上门时,我正用母亲救命钱拍下关键证据。
“苏雯,你找死!”他掐住我脖子。
我微笑按下发送键:“看,谁先死?”
1
冰冷刺骨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
三十层楼高的天台边缘,我的半个身体悬在虚空里,脚下是蚂蚁般大小的车流和霓虹。
顾北辰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按着我的肩膀,那张曾经让我神魂颠倒的俊脸上,
此刻只剩下贪婪的狰狞,扭曲得像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苏雯,别挣扎了。”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松,
“你的股份转让协议签了,你妈的救命钱也‘自愿’赠予给我了。
安心去吧,你和你妈那点东西,我会好好‘利用’的。”
我的“好闺蜜”林晓曼紧紧抓着我另一只胳膊,
假惺惺的眼泪在她精心描绘的眼线旁滑落,可那双眼睛里,淬满了毒汁。
“雯雯…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太碍事了!”
她尖细的嗓音刮着我的耳膜。
巨大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我。
身体急速下坠,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揉碎。
粉身碎骨的剧痛还没来得及完全炸开,
无边的悔恨和滔天的恨意已经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顾北辰!林晓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嗬——!”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溺水的人终于冲破水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腔。
刺鼻的消毒水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取代了高空凛冽的寒风和死亡的腥气。
眼前是惨白的天花板,单调得让人心慌。
我…没死?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我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
旁边病床上,母亲苍白憔悴的睡颜映入眼帘。
她呼吸微弱,瘦得几乎脱了形,身上插着管子,旁边挂着几大袋药液。
目光死死钉在墙上的电子日历上。
2022年10月15日。
2
三年前!
母亲重病住院,医药费像个无底洞,掏空了我们家所有积蓄的那个冬天!
巨大的狂喜和彻骨的寒意像两条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重生了!
回到了地狱即将开始,而我还懵然不知的那个节点!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身影端着药盘走进来,
动作熟练地拿起一瓶标注着“特效营养液”的瓶子,
准备更换母亲正在输液的药水。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就是这种顾北辰“托关系”搞来的天价“营养液”,
声称能增强母亲免疫力,实则毫无用处,还暗藏猫腻,吃了巨额回扣!
它像吸血鬼一样,悄无声息地抽干了我们最后一点救命钱!
“住手!”我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狠厉。
小护士被我突然的厉喝吓了一跳,手一抖,药瓶差点掉地上。
“苏…苏小姐?”
我猛地从陪护椅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瓶。
瓶身上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制药公司LOGO,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眼睛。
没错!就是它!
“这个药,谁让用的?”我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剜向她。
小护士被我吓住了,结结巴巴:“是…是林晓曼小姐,还有顾先生…
他们说这是国外最新的特效药,对阿姨恢复特别好,他们托了好多关系才弄到的……”
林晓曼!顾北辰!这两个名字像毒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好一个“托关系”!
好一个“特效药”!
他们就是这样,一边假惺惺地“帮忙”,一边心安理得地喝着我和母亲的血!
“停掉!”我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
“立刻!马上!所有这种‘特效营养液’,全部停掉!
以后没有我的签字,任何未经我同意的药,一律不准用!”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死过一回的人才会有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冰冷。
小护士被我眼里的恨意和疯狂震慑住了,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手忙脚乱地把那瓶“营养液”收走,再不敢多说一句。
看着那瓶罪恶的药水被拿走,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根弦。
守住了!母亲救命钱的第一道防线!
3
我瘫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病号服,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刚才那瞬间爆发的狠厉抽干了我仅存的力气,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口袋里那个熟悉得令人作呕的专属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
嗡嗡…嗡嗡…
是顾北辰。
我盯着屏幕上跳跃的“辰”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恨意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肤。
前世坠楼时他狰狞的面孔,和林晓曼那淬毒的眼神,在眼前疯狂闪回。
我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不能慌,不能急。
现在撕破脸,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一点一点,把他们加诸在我和母亲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我努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指尖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和疲惫,
模仿着前世那个被蒙在鼓里、为爱痴狂的傻姑娘。
“雯雯!”顾北辰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温柔得能滴出蜜糖,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关切,
“伯母怎么样了?我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心一直悬着,实在放心不下,赶紧给你打电话。
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是不是累坏了?”
多么“深情”的表演啊。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虚伪的温柔一点点拖入深渊的。
“我…我还好,就是有点累。”我顺着他的话,声音放得更软,更无助,
“妈妈她…还是老样子。” 恰到好处地让一丝哽咽泄露出来。
“唉,真是辛苦你了,我的雯雯。”顾北辰的语气充满了心疼,
“你一定要坚强,为了伯母,也为了我们的未来!对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兴奋”和“希望”,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那个能彻底改变我们命运的项目计划书,终于打磨完成了!
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星辰互联’,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未来绝对的风口!”
他的语速加快,充满了煽动性:
“只要启动资金到位,我们就能立刻起飞!
雯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伯母最好的医疗条件,你梦想中的大房子,我们光明的未来,都在眼前了!
我第一时间就想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我们见面详谈好不好?
就在老地方,那家你最喜欢的咖啡馆?
我迫不及待想跟你一起规划我们的蓝图了!”
蓝图?
呵,是用我的血肉和白骨铺就的死亡蓝图!
“真…真的吗?辰!”我猛地拔高声音,
语气里充满了前世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惊喜”,
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哭腔,“太好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我…我马上过去!”
完美复刻了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
“好!雯雯,我就知道你最懂我!我等你!”顾北辰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挂了电话,脸上那虚假的激动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旧水杯,准备喝口水压压翻腾的恶心。
就在我转身放水杯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病房墙壁上悬挂的小电视。
午间新闻的女主播正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一则消息:
“……备受瞩目的‘星光杯’国际珠宝设计大赛报名通道将于今日下午五点正式关闭。
据悉,本届大赛冠军除获得百万奖金外,还将直接获得‘启明资本’的A轮独家投资意向,
估值有望破亿,堪称国内设计界一步登天的黄金跳板……”
“星光杯”!
“星尘之泪”!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进我的脑海!
前世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就是这场大赛!
4
顾北辰就是拿着我呕心沥血、却因母亲病重而未能最终完成的“星尘之泪”设计稿去参赛的!
他无耻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凭借剽窃来的才华和那张迷惑人心的脸,一举夺魁!
从此,他踩着我的才华和尸骨,踏上了飞黄腾达的青云路!
什么“星辰互联”?那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庞氏骗局!
是他用来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非法集资、转移资产的幌子!
他真正的核心计划,就是利用我的设计天赋和人脉资源,
先剽窃我的“星尘之泪”在大赛上一鸣惊人,获得巨额投资和名声,
再利用这份光环去包装那个骗局,吸引更多贪婪的羔羊!
而林晓曼,这个毒蛇一样的“闺蜜”,从一开始就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她负责监视我,偷取我的创意,甚至…在我母亲药里动手脚!
前世掏心掏肺的付出,倾尽所有的信任,
换来的不仅是粉身碎骨,还有母亲含恨而终!
巨大的恨意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
我死死抓住冰冷的窗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顾北辰,林晓曼,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连本带利,血债血偿!
半小时后,那家充满虚假甜蜜回忆的咖啡馆。
顾北辰早已等在那里,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足以迷倒众生的温柔笑容。
看到我进来,他立刻起身,
殷勤地为我拉开椅子,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深情和心疼。
“雯雯,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他关切地问,手自然地伸过来想握住我的手。
我强忍着甩开的冲动,微微侧身避开,顺势把包放在桌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脸上挤出疲惫又带着点依赖的笑容:“没事,就是担心妈妈。
辰,快给我看看你的计划书!我太激动了!”
顾北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随即从精致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
封面印着烫金的“星辰互联商业计划书”。
他像展示稀世珍宝一样推到我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
“雯雯,你看,这是我们的核心架构…这是市场分析,万亿级别的蓝海!…
这是盈利模式,一旦启动,回报率保守估计在300%以上!
…这是关键团队介绍,我,当然是最核心的CEO,而你,”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你是我的灵魂伴侣,我的灵感缪斯,更是这个项目未来的联合创始人!
只要启动资金到位,我们立刻就能…”
他滔滔不绝地描绘着那个用谎言编织的金色牢笼。
我装作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神“专注”地扫过计划书的每一页,
手指偶尔划过那些关键的、充满陷阱的数据和承诺。
心中却在冷笑。
这份计划书,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我前世的心血!
那些所谓“前瞻性”的市场分析,是我熬夜查资料、做调研写出来的;
那些“天才般”的商业模式构想,是我在照顾母亲的间隙,灵光一闪的产物;
甚至那些用来唬弄投资人的“核心专利壁垒”,也是我根据自己专业背景提出的模糊概念!
而他顾北辰,只是把我零散的思路和成果,用更浮夸的语言包装起来,署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太…太棒了!辰!”我抬起头,
眼中适时地蓄满了“崇拜”和“激动”的泪水,声音带着颤抖,
“这简直…简直是天才的构想!我们的未来有希望了!”
顾北辰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这次我没躲开):
“所以,雯雯,启动资金是关键!伯母那边情况紧急,我们得抓紧。
你看,启动资金初步需要80万,主要用于技术研发团队的搭建和初期市场推广…
我知道这很难,但为了伯母,为了我们的未来…”
来了。终于图穷匕见了。
我用力点头,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我明白!辰,为了妈妈,为了我们,再难我也要帮你凑齐!
这份计划书…我能拿回去再仔细看看吗?
我想…想多了解一点,心里也更踏实。”
我露出一个带着点羞涩和恳求的笑容,
“而且,我也想让妈妈看看,她的女婿有多优秀!”
“当然可以!我的雯雯!”
顾北辰毫不犹豫地把计划书推到我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计划书放你这里我一百个放心!
好好看,有任何想法随时跟我沟通!
启动资金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份承载着罪恶与野心的计划书收进包里,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又陪着顾北辰演了一会儿情深意切、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戏码,
才以要回去照顾母亲为由,匆匆“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走出咖啡馆,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
我站在街角,回头望了一眼咖啡馆落地窗内顾北辰志得意满的身影,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回到医院附近,我立刻钻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连锁打印店。
找了个最角落的电脑,插上U盘。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我面无表情地打开那份“星辰互联商业计划书”,
像最冷酷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切割下其中最核心、最浮夸、也最经不起推敲的部分:
那些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市场规模预测、高得离谱的回报率承诺、
所谓的“独家专利壁垒”(实际只是几个模糊的概念名称)、
以及顾北辰在计划书里亲笔签下的、带有他个人联系方式的融资意向书页。
然后,我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简单粗暴:
【一位热心人的提醒:关于“星辰互联”项目的投资风险提示(创始人顾北辰)】
内容更是字字诛心:
致各位投资人/行业同仁:
近日偶然获得一份名为“星辰互联”的商业计划书(创始人:顾北辰,联系方式:
[顾北辰邮箱] [顾北辰手机号]),其描绘的前景令人咋舌。
出于对行业健康发展的责任感,本人特此匿名提醒:
1. 项目数据存疑:
计划书中核心市场数据、用户增长率、预期回报率(>300%)等关键指标,
经初步比对行业报告及常识判断,存在严重夸大及注水嫌疑,缺乏可靠数据支撑。
2. 技术壁垒薄弱: 所宣称的“独家专利壁垒”仅为概念性描述,
经查询公开专利库及行业信息,未发现相关有效专利注册信息,技术核心竞争力存疑。
3. 创始人私德风险极高(重点提示!):
经侧面了解,创始人顾北辰先生个人品行存在严重瑕疵,
涉及多起诚信纠纷(具体可自行核实),存在转移资金、损害投资人利益的重大潜在风险。
投资本质是投人,望各位务必谨慎调查,谨防创始人道德风险!
投资有风险,决策需谨慎。
建议对该项目进行极其严格的尽职调查,切勿被华丽PPT与空洞承诺蒙蔽。
以上信息,仅供参考,后果自负。
—— 一位不愿见同行踩坑的热心人
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我的痕迹。
然后,我打开了浏览器,登录了一个临时注册的匿名邮箱。
深吸一口气。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指尖落下,选中了邮箱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地址——全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投资机构邮箱、
顾北辰所在领域的几家主要竞争对手的公开邮箱、
还有几个活跃的行业论坛和投资人聚集地的爆料邮箱…一个不漏!
群发!
点击“发送”键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地狱之门在顾北辰脚下轰然洞开的声音。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
我平静地拔下U盘,清理掉电脑上所有的操作痕迹,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打印店。
5
刚走出店门不到五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就像被扔进了滚油锅,
疯狂地、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辰”。
我没有接。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紧接着,又响起。再挂断。
再响!再挂断!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手机终于暂时安静了。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更加疯狂密集的震动再次袭来!
这一次,屏幕上跳跃的号码,陌生又熟悉,
是那些我曾陪着顾北辰拜访过的、被他视为重要目标的风投机构合伙人的号码!
我走到医院旁边僻静的小花园,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长椅上坐下。
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屏幕朝下,盖在腿上。
我能想象此刻顾北辰的模样。
他一定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在某个地方暴跳如雷,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语无伦次地解释、咆哮、咒骂。
他那精心编织的金色谎言泡泡,被我这根微不足道的针,
轻轻一戳,正在他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他苦心经营的人设、他唾手可得的融资美梦,正在被无数通质问的电话撕扯得粉碎!
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笑意,终于爬上了我的嘴角。
这感觉,真不赖。这只是开始,顾北辰。
然而,这短暂的快意如同投入冰水的火星,瞬间就被更深的寒意吞没。
我拿出那个藏在贴身口袋里的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这里面,是我重生后这段时间,利用前世记忆,像鼹鼠一样一点点挖掘、搜集起来的,
关于顾北辰的致命罪证——他挪用早期一个倒霉亲戚天使投资款的转账记录截图(虽然金额不大,但性质恶劣),
还有一份他为了骗取另一个小型投资而伪造的合作意向书扫描件。
分量不算重,但足以在他摇摇欲坠的信用高塔上,再狠狠踹上一脚,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这,是我准备送给他的第二份“大礼”。
只是,获取这些东西的过程并不光彩,也冒了不小的风险。
我需要钱,一笔能让我暂时摆脱顾北辰和林晓曼纠缠、支撑母亲接下来治疗、
并让我有机会完成那个足以在“星光杯”上绝杀他们的设计的钱。
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点救命钱,那笔被我死死攥在手里、
像守护命根子一样的钱,此刻成了唯一的指望。
我紧紧攥着U盘,指节发白。
赌一把!就赌在顾北辰被邮件风波搞得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我的这个时间差!
我飞快地搜索本地最大的典当行信息,锁定了一家口碑尚可、流程快捷的连锁店。
目标明确:用母亲那笔钱做保证金,拍下U盘里这些证据的高清照片和视频记录!
留下无法抵赖的铁证!然后,在顾北辰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典当行的流程比预想的顺利。
支付了不算便宜的服务费和保证金后,我在一间私密性极好的鉴定室里,
亲眼看着工作人员用高倍放大镜和专业设备,
将U盘里的文件内容一页页清晰地拍摄、录像、存档。
冰冷的镜头记录下那些肮脏的数字和伪造的签名,像在解剖顾北辰腐烂的灵魂。
拿到盖着钢印的收据和凭证,确认所有电子档已安全加密上传至典当行的云端保管库,
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有了这个,顾北辰再想抵赖,就是自取其辱。
揣着那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凭证收据,我像打完一场硬仗,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医院走。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虚脱感。
快到医院后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
后背的汗毛瞬间倒竖!
刺耳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急刹车声在身后炸响!
我猛地回头!
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像一头失控的钢铁怪兽,咆哮着冲上人行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
带着一股要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直直地朝我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凭借前世被推下楼时练就的本能,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潜力,猛地向旁边扑倒!
砰!!!
车身几乎是擦着我的衣角狠狠撞在路边的消防栓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消防栓瞬间爆裂,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像愤怒的喷泉,哗啦啦地浇了满地。
车门被狂暴地踹开。
顾北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彻底剥掉伪装的野兽,从驾驶座冲了下来。
他头发凌乱,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扭曲得不成人形,
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歪斜,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他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苏!晚!” 他的咆哮声盖过了水柱的轰鸣,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是!不!是!你!干!的!!!”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我甚至没看清,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狠狠扼住了我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人提离地面,又猛地掼在冰冷湿滑的墙壁上!
“呃——!” 后背传来骨头几乎碎裂的剧痛,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我。
眼前阵阵发黑,肺里的空气被急剧挤压出去。
“你敢毁我?!啊?!你这个贱人!!” 顾北辰的脸凑得极近,
赤红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口水几乎喷到我脸上,“那些邮件!是不是你发的?!说!!!”
我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他如钢筋般的手臂,双脚乱蹬,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死亡的阴影比前世天台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高跟鞋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SUV副驾跑下来,正是林晓曼。
她脸上也带着惊慌,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和火上浇油。
“辰哥!辰哥你冷静点!别冲动啊!”
她假惺惺地扑上来拉住顾北辰的胳膊,声音尖利,
“雯雯!你快说啊!是不是你干的?
你怎么能这么对辰哥?他那么爱你!
你快把东西还给辰哥!道个歉啊!”
她一边“劝”,目光却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逡巡。
“咳咳…放…开…” 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眼神死死瞪着顾北辰,毫不退缩,充满了嘲讽和恨意。
“找死!” 顾北辰被我眼中的恨意彻底激怒,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辰哥!她包里!她刚才从典当行出来,包里肯定有东西!”
林晓曼突然尖叫起来,手指猛地指向我紧紧护在身侧的挎包!
她的眼神毒辣而精准,带着一种急于邀功的疯狂,“她肯定偷了你的东西去换钱了!快看!”
顾北辰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的包!
扼住我脖子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另一只手却像秃鹫的爪子,猛地抓向我的挎包!
“不——!” 我心中警铃大作,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护住包带!
那里面有凭证收据!那是我的命!
“贱人!拿来!” 顾北辰彻底疯狂,蛮力撕扯。
嗤啦!
劣质的包带应声而断!
挎包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钥匙、纸巾、手机…还有那张印着典当行LOGO、
标注着“贵重物品寄存凭证”的收据!
顾北辰的目光像淬毒的针,瞬间钉在了那张小小的纸片上!
他认得那个典当行的名字!
再联想到林晓曼的话…“偷东西换钱”?
“这是什么?!啊?!” 他弯腰一把抓起那张凭证,
只看了一眼上面的编号和“文件类保管”的字样,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被背叛的狂怒取代!
他以为我偷了他什么重要文件去换钱!
“苏雯!你他妈还敢偷我的东西?!” 他咆哮着,
抬脚狠狠踩向地上散落的物品,仿佛那就是我的脸。
就在他抬脚踩踏的瞬间,
一个冰冷的、不起眼的金属小物件被他的皮鞋从杂物中踢了出来,滚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是那个存着罪证的U盘!
顾北辰和林晓曼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
顾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个U盘!
这是他很久以前用过的一个旧U盘,后来“丢失”了!
怎么会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
邮件里的指控…挪用资金…伪造合同…难道…证据在这个U盘里?!
是苏雯偷走的?!
“我的U盘?!” 顾北辰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暴怒!
他再也顾不上我,猛地松开扼住我脖子的手,像饿狼扑食一样,朝着地上的U盘扑去!
“辰哥小心!” 林晓曼也尖叫起来,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脖子上的钳制骤然消失,我像破布娃娃一样摔倒在地,
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吸入带着水汽的空气,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但我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顾北辰扑向U盘的身影!
不行!绝不能让他拿到!
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恨意给了我力量!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一扑!
在顾北辰的手指即将碰到U盘的前零点一秒,我的手也抓了过去!
“滚开!贱人!” 顾北辰的怒吼在耳边炸响。
我们两人的手同时抓住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体!
争夺!
用尽全力的撕扯!
顾北辰的力量占据了绝对上风,他狰狞地掰着我的手指,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肉里!
剧痛传来,但我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
那U盘,是我复仇唯一的希望!
“给我!!” 顾北辰彻底红了眼,抬起穿着坚硬皮鞋的脚,狠狠踹在我的小腹上!
“呃啊——!”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手上的力道瞬间松懈!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顾北辰猛地发力,终于将U盘从我手中硬生生扯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他踉跄后退一步。
他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U盘,仿佛攥着能决定他生死的命脉。
他低头看着掌心,又猛地抬头看向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的我,
脸上先是狂喜,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怨毒和残忍取代!
“哈!哈哈哈!” 他发出疯狂而得意的笑声,
在哗哗的水声中显得格外刺耳,“苏雯!你完了!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像一座即将压下来的大山。
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残忍笑容,如同俯视着一只被他踩在脚下、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没有了证据,你拿什么跟我玩?嗯?”他蹲下身,用沾着泥水的皮鞋尖,
侮辱性地踢了踢我的腿,声音冰冷刺骨,
“看在你以前那么‘爱’我的份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你妈剩下的医药费,还有你那些没交出来的设计图原稿,乖乖地、主动地,给我送过来。否则……”
他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我不介意,让你和你妈,提前尝尝‘意外’的滋味。就像…天台那样。”
他刻意加重了“天台”两个字,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和嘲弄。
“辰哥!阿姨!阿姨她!” 林晓曼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指向医院后门的方向。
我艰难地扭过头。
只见母亲不知何时竟挣扎着下了床,被巨大的争吵和撞击声吸引到了后门口!
她瘦弱得如同一片枯叶,扶着冰冷的门框,脸色惨白如纸,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这边,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晚…晚…” 她哆嗦着嘴唇,想呼唤我的名字。
下一秒,一股暗红的血沫猛地从她口中呛咳出来!
刺目的猩红瞬间染红了她苍白的病号服前襟!
她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无声地朝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倒去!
“妈——!!!”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肝胆俱裂!
“妈——!!!”
那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撕裂了黄昏的寂静,
盖过了消防栓喷涌的水声,也盖过了顾北辰恶毒的威胁。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腹部的剧痛、喉咙的灼烧、被抢走U盘的绝望,
在母亲倒下的身影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手脚并用地从冰冷湿滑的地上爬起来,
像一颗被仇恨和恐惧推动的炮弹,踉跄着、嘶吼着扑向医院后门。
“妈!妈你撑住!医生!医生——!!!”
顾北辰和林晓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顾北辰下意识地攥紧了刚到手的U盘,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晓曼则捂住了嘴,假惺惺的惊叫卡在喉咙里,
眼神深处却飞快掠过一丝恶毒的算计和…一丝隐秘的得意?
她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但我根本没空管他们。
我的世界只剩下母亲。
医护人员被我的嘶喊惊动,推着担架车冲了出来。
母亲被迅速抬上车,暗红的血沫还在她苍白的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护士的手套。
我死死抓住担架车的边缘,指甲抠进冰冷的金属里,跟着狂奔向急救室。
“病人突发性大咯血!血氧急速下降!准备插管!联系血库备血!快!”
医生急促的指令在走廊里回荡,像死神的鼓点敲在我心上。
急救室的红灯刺目地亮起,像地狱的入口。
冰冷的金属门在我面前无情地关闭,隔绝了我与母亲最后一点联系。
“妈…”我瘫软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消防栓的水还是冷汗。
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小腹被顾北辰踹中的地方,钝痛一阵阵袭来。
但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顾北辰最后那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扎进我的脑海:
“…提前尝尝‘意外’的滋味。就像…天台那样。”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仅不悔改,反而用前世杀死我的方式来威胁我!
而母亲…母亲刚才咳血倒下,仅仅是因为受惊过度?
还是…林晓曼这个毒妇,已经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前世母亲病情急剧恶化、最终含恨而终的记忆碎片疯狂涌来,
与眼前急救室刺目的红灯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抱住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钱!刚才典当行拍证据,几乎用光了母亲最后那点救命钱!
现在急救、输血、后续治疗…天文数字!钱!我需要钱!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比顾北辰的扼喉更让人窒息。
6
就在这时,手机在湿漉漉的裤袋里震动起来。
不是顾北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颤抖着接通,一个公式化的女声传来:
“您好,请问是苏雯苏小姐吗?这里是‘星光杯’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组委会。
恭喜您通过初选,正式入围决赛。
决赛作品提交截止时间为明晚24点整,
请务必按时提交最终设计稿及实物效果图电子版至指定邮箱。
逾期视为自动弃权。祝您取得好成绩。”
“星光杯”…决赛…
这通电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时间!
顾北辰和林晓曼不仅夺走了U盘,掐断了我的经济命脉,还精准地卡在了这个要命的节点上!
他们不仅要母亲的命,还要彻底碾碎我翻盘的最后希望!
我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冲回那间早已被遗忘的、位于医院附近老旧小区的工作室。
推开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承载着我曾经的梦想,如今只剩一片狼藉和冰冷。
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熟悉的桌面背景还在——那是我和母亲在公园阳光下的合影。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点开存放“涅槃之翼”设计稿的文件夹。
空的。
文件夹是空的!
心脏骤然停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我疯狂地搜索硬盘,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备份的地方…没有!
什么都没有!连回收站都被清空了!
“林晓曼——!!!” 我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显示器嗡嗡作响。
绝望如同黑色的藤蔓,疯狂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是她!
一定是她!
在我被顾北辰掐住脖子、在母亲倒下、在我陷入混乱的这段时间,
她利用她对这里的熟悉,潜入进来,删掉了我所有的稿子!
甚至可能…拿走了我仅存的几份纸质草图!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一条短信,来自林晓曼。
雯雯,听说阿姨情况很不好,我好担心啊!(哭泣表情)决赛稿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稿子可千万别硬撑哦,身体要紧!
辰哥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搞那些小动作,他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可以帮阿姨垫付一部分医药费的。
退赛吧,给辰哥留点面子,也给自己留条活路,好吗?(爱心表情)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虚伪的关心,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不仅要夺走我的成果,还要我主动放弃,跪着求他们施舍!
“啊——!!!”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愤怒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我抓起桌上的旧水杯,狠狠砸向墙壁!
砰!玻璃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在空寂的工作室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也震得我一片空白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瞬。
碎片溅落,一片锋利的玻璃碴划过我裸露在外的手臂——
正是之前潜入顾北辰公寓时,被林晓曼用拆信刀划伤的地方。
伤口本已结痂,此刻被再次割开,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顺着小臂蜿蜒流下,滴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几张空白打印纸上。
啪嗒。鲜红的血点在粗糙的白纸上洇开,像一朵绝望中绽放的花。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点刺目的猩红上。手臂上那道新旧交叠的伤疤,火辣辣地疼着,像是在控诉,在咆哮!
前世坠楼的失重感,顾北辰狰狞的面孔,林晓曼淬毒的眼神,
母亲咳血倒下的身影,还有…那被剽窃的“星尘之泪”,
被删光的“涅槃之翼”…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恨意,
所有的痛苦和守护的执念,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
不是要碾碎我吗?
不是要夺走我的一切吗?
好!很好!
设计稿没了?电脑被黑了?钱被榨干了?人被逼到绝境了?
那又怎样?!
真正的设计,从来就不在电脑里!不在纸上!
它在我的血里!在我的骨头里!
在每一次被背叛的痛楚里!在守护母亲到最后一刻的执念里!
涅槃之翼?不!它不够!它还不够烈!还不够狠!还不够宣泄这滔天的恨意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惨烈、也更加璀璨的念头,
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脑中所有的混沌和绝望!
我猛地抓起桌上那几张沾染了我鲜血的空白打印纸!
抓起一支被遗忘在角落、笔尖早已干涩的绘图铅笔!
没有尺规!没有工具!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纸!
只有这血!
这恨!
这燃烧到极致、要么焚尽敌人要么焚尽自己的疯狂!
铅笔尖狠狠戳在粗糙的纸面上,发出沙哑的刮擦声。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崩裂,更多的鲜血涌出,
顺着小臂流下,浸染了手腕,也浸染了笔下的线条。
我不在乎!
笔尖在纸上疯狂地游走!不再是前世那个追求完美、浪漫星空的“星尘之泪”!
也不再是重生后构思的、象征浴火重生的“涅槃之翼”!
是审判!
是以血为引,以恨为刃,向仇敌发出的、来自地狱的终极审判!
线条凌厉如刀锋,盘旋缠绕,构成荆棘般的底座,
象征他们加诸于我的无数伤害与背叛!
中心的主体,不再是柔美的羽翼,而是由无数尖锐棱面构成的、冰冷璀璨的核心!
那棱面,要像碎裂的镜子,映照出顾北辰和林晓曼所有肮脏的嘴脸!
那冰冷的光,要像行刑台上的聚光灯,
将他们虚伪的面具和丑恶的灵魂彻底灼烧殆尽!
每一笔,都带着我喉间未散的血腥气!
每一道转折,都刻印着我手臂上撕裂的疼痛!
每一处留白,都浸透着我为母亲流下的泪水!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纸上,
晕开一小片暗红,却奇异地融入了那狂野而充满毁灭美感的设计之中,
成了最触目惊心也最独一无二的印记。
窗外的天色,从深沉的墨蓝,渐渐透出鱼肚白。
急救室的灯光彻夜未熄。
而我,像一尊不知疲倦的复仇雕像,在冰冷的工作室里,
在染血的纸页上,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一笔一划,
勾勒着复仇的蓝图,也雕刻着自己最后的希望。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云层,照射进这间充满血腥味和疯狂气息的工作室时。
叮咚——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林晓曼。
早安,雯雯!(太阳表情) 今天决赛日哦!
辰哥的‘星尘之泪’已经准备好惊艳全场了!
你真的…不打算来看看吗?
说不定看了辰哥的作品,你会‘灵感迸发’,
临时画点什么呢?
(偷笑表情) 我们在会场等你哦,不见不散!(飞吻表情)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苏雯”的软弱和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平静。
我拿起手机,指尖沾着干涸的血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回复:
等着。
7
决赛会场后台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粘稠冰冷,带着消毒水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更衣柜上,闭上眼,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手臂伤口火烧火燎的痛。
那几张沾着我鲜血、在急救室走廊昏暗灯光下完成的稿纸,
此刻正静静躺在临时借来的平板电脑夹层里,像几片沉重的烙铁。
外面隐约传来主持人的开场白,观众席嗡嗡的议论声浪,还有…
顾北辰那经过话筒放大、充满自信和磁性的声音。
他在介绍他的“星尘之泪”,用着我前世精心构想的理念,
说着剽窃来的、关于星辰与永恒的谎言。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苏雯!苏雯在吗?下一个就是你!准备上场!” 工作人员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声打断了我的闭目养神。
我睁开眼。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得像鬼,
眼底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嘴唇干裂,一身借来的、并不合身的黑色连衣裙更衬得形销骨立。
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火焰,像深渊里燃尽的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
“来了。”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
拿起平板,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屏幕,仿佛能汲取最后一丝力量。
推开沉重的后台门,炫目的舞台灯光像无数根针,瞬间刺入我久在黑暗中的眼睛。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展示着顾北辰那件即将完成的“星尘之泪”项链效果图——
熟悉的星空元素,熟悉的泪滴主石,熟悉的浪漫线条。
前世的心血,此刻被贴上了窃贼的名字,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无知者的赞叹。
顾北辰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将他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
他正对着台下侃侃而谈,意气风发,仿佛已经将冠军和亿万投资收入囊中。
他看到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
却充满恶毒和嘲弄的弧度,眼神轻蔑地扫过我狼狈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评委席上,几位重量级人物微微颔首,显然对“星尘之泪”颇为满意。
台下前排,林晓曼正襟危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甚至故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红唇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是:“废物。”
主持人公式化地报幕:“…下一位决赛选手,苏雯。作品名称…”
“审判。”我直接截断了主持人的话,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嘶哑,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钝刀刮过金属。
会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向我,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
更多的是一种“这落魄女人是谁”的冷漠。
顾北辰脸上的嘲弄更浓了,他甚至抱着手臂,
好整以暇地退到舞台一侧,摆出一副看跳梁小丑表演的姿态。
林晓曼在台下捂嘴轻笑。
我不理会任何目光,径直走到舞台中央,站在那巨大的屏幕前。
我的身影在屏幕上投下一个渺小、孤独的影子。
“我的作品,不是珠宝。”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台下一片哗然。不是珠宝?来珠宝设计大赛干什么?
顾北辰嗤笑出声,毫不掩饰。
我抬起手,无视手臂伤口被牵动的剧痛,动作平稳地操作着平板,连接上投影设备。
下一秒,巨大的屏幕猛地切换!
不再是任何璀璨的珠宝效果图!
一张张冰冷的、带着官方印章的文件图片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高清,刺眼,无可辩驳!
——顾北辰挪用其远房表舅王建国二十万“天使投资款”的银行转账记录截图!
收款方赫然是他个人账户!
——顾北辰伪造的、与“宏远科技”签订的虚假《战略合作意向书》!
上面有他模仿的签名和私刻的假章!
——甚至还有一段嘈杂但能听清的录音片段,是他得意洋洋地对林晓曼吹嘘:
“…那老东西的钱,就当给我练手了!宏远那份意向书?哈,我P的!
先忽悠点钱进来再说,等‘星尘之泪’拿到投资,谁还管这些小鱼小虾…”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刚才还充斥着赞叹和议论的会场,此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
评委们脸上的赞许瞬间冻结,化为震惊和难以置信!
前排的投资人代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顾北辰脸上的嘲弄和得意,如同遭遇了极寒风暴,瞬间冻僵、龟裂!
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的灰白!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胸口,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不…不可能!假的!全是假的!苏雯!你伪造!你陷害我!”
他失态地咆哮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猛地朝我冲过来,状若疯癫,只想关掉那该死的投影!
“拦住他!”主持人反应极快,几个安保人员立刻冲上台,死死按住了疯狂挣扎、目眦欲裂的顾北辰!
“放开我!那是假的!假的!苏雯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顾北辰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口水喷溅,西装被扯得凌乱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精英模样,活脱脱一个输光一切的亡命赌徒。
台下的林晓曼,脸上的得意早已被无边的惊恐取代。
她瘫软在座位上,双手死死捂住嘴,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
等顾北辰的咆哮被安保强行压制下去一些,我才再次开口,
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人心的力量:
“‘星尘之泪’?顾北辰先生口中那件即将改变设计界的作品?”
屏幕再次切换。
这一次,并列出现了两张图。
左边,是顾北辰提交的、华丽精致的“星尘之泪”最终效果图。
右边,赫然是我那几张在急救室走廊、用染血的铅笔、在粗糙打印纸上完成的——手稿!
凌乱!狂野!
线条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荆棘缠绕的底座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中央那冰冷璀璨、棱角分明的核心,像破碎的镜子,又像行刑台的聚光灯!
纸张上,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这些血迹,甚至被刻意保留和放大,成为了设计稿上最震撼、最无法伪造的一部分!
视觉冲击力,天壤之别!
“这才是它原本应该有的样子。它不叫‘星尘之泪’。”我的目光扫过台下惊呆的众人,
最后落在被按着跪在地上、满脸鼻涕眼泪的顾北辰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法槌敲下:
“它叫,‘审判之光’。”
会场彻底炸了!如同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天哪!那手稿…那血…”
“太震撼了!这…这才是设计!灵魂的设计!”
“顾北辰那个…完全是赝品!是死物!”
“剽窃!无耻!人渣!” 有人忍不住骂了出来。
评委席上,那位以严苛著称的老设计师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这…这设计!这生命力!这…这根本不需要效果图!这手稿本身就是无价的艺术!”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是惊叹,是愤怒,是对剽窃者最直接的唾弃!
“还没完。”我的声音再次压下喧嚣。
屏幕第三次切换。这一次,是两张照片特写。
左边:林晓曼脖颈上那条她从不离身的、据称是“家传”的铂金项链,
吊坠是一个精巧的几何镂空小球。
右边:小球被放大,在某个特定角度的高清拍摄下,
镂空小球内部的暗扣处,清晰地刻着两个小小的英文字母——C.W.
顾北辰名字的缩写!
“林晓曼小姐。”我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
射向台下那个已经抖成一团的“闺蜜”,
“你口口声声的‘原创’项链,暗扣里,刻着谁的名字缩写?
需要我念出来吗?”
“啊——!!!” 林晓曼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抱头,
猛地从座位上滑了下去,瘫倒在地毯上,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崩溃!
铁证如山!剽窃!商业欺诈!道德沦丧!奸情!
所有肮脏的遮羞布,在这一刻被当众撕得粉碎!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她!都是苏雯陷害!是她逼我的!”
顾北辰发出绝望的哀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声音在巨大的声讨浪潮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会场大门被猛地推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在主办方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面容严肃地快步走了进来,目标直指舞台!
“顾北辰先生,林晓曼女士,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充分证据,
现以涉嫌商业欺诈、挪用资金、剽窃他人知识产权等罪名,依法对你们进行传唤!
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为首的警官声音洪亮,盖过了一切喧嚣。
“完了…全完了…” 顾北辰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彻底瘫软在安保人员手里,眼神涣散,
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失禁了。
林晓曼则像一滩烂泥,被警察架起来时,还在神经质地尖叫着:
“不是我!是顾北辰!都是他逼我的!放过我!放过我啊——!”
两人如同两条丧家之犬,在无数鄙夷、唾弃、愤怒的目光中,
被警察押解着,踉跄着拖离了会场。
曾经的光鲜亮丽,瞬间化为泡影和污秽。
身败名裂,就在此刻!
会场内,死寂再次降临。
所有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反转和审判般的揭露震撼得说不出话。
我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依旧打在我身上,却不再让我感到刺眼。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的血腥味依旧未散。
我缓缓地,抬起了那只缠着渗血纱布的手臂,将它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这伤痕,”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是偷窃者留下的烙印。”
我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台下,扫过神色复杂的评委,
扫过那些曾经可能轻信了谎言的人。
“这设计,”我指了指屏幕上那染血的、
惊心动魄的“审判之光”,“是被害者的反击。”
“正义或许会迟到,”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如同最后的宣判,
“但重生归来,我亲手,审判!”
短暂的、绝对的寂静之后。
轰——!!!
雷鸣般的掌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经久不息!
这掌声里,有对剽窃者下场的快意,有对不屈灵魂的敬佩,
更有对那件以血泪铸就的“审判之光”最崇高的致敬!
“苏雯!”
“苏雯!”
有人开始高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汇聚成一股洪流。
评委席上,那位激动的老设计师用力地、一下下地拍着手,老泪纵横。
主持人也忘了流程,只是用力地鼓掌。
前排的投资人代表,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充满了震撼和毫不掩饰的欣赏。
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呼喊的浪潮中,
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强撑着的那口气,似乎随时都要散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是短信,是电话。
一个熟悉的号码——是那位一直在暗中帮助我的医生朋友。
我颤抖着接通,将手机凑到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电话那头,传来他带着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的声音,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
“苏雯!阿姨的手术…非常成功!
已经脱离危险了!
正在观察室!
她挺过来了!”
嗡——!
最后一块沉重的巨石,终于从心头滚落。
“妈…” 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从我干裂的唇间溢出。
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震耳欲聋的掌声和炫目的灯光。
身体里最后支撑的力量被彻底抽空。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急救室那盏熄灭的红灯,和母亲苍白却带着一丝生机的睡颜。
世界旋转着远去。
紧绷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我,
耳边似乎传来主持人焦急的呼喊和纷乱的脚步声。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审判已落,尘埃落定。
母亲…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