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打断要杀妻证道的蠢儿子的腿,我将满身是血的儿媳护在身后。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竟为了一个外人对亲生骨肉下此狠手。
只有我自己知道,若她死了,整个侯府都将为她陪葬。
01
“打!给本世子狠狠地打!”
“打到这个毒妇招认为止!”
一道尖利怨毒的嘶吼,刺穿了林舒然混沌的意识。
她骤然睁眼。
灵魂深处,仿佛还残留着被烈火活活吞噬的灼痛。
入目,是护国公府那方冷硬的青石庭院。
空气里,弥漫着初秋的萧杀凉意,以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庭院正中,她的儿媳苏月,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掼在长凳上。
那身素雅的秋香色罗裙被撕得破碎,裸露的后背血痕交错,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触目惊心。
下令的,正是她的亲儿子,护国公府世子,萧恒。
此刻,萧恒满面戾气,指着长凳上的苏月,眼中的厌恶与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的身旁,楚楚可怜地依偎着一个白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
正是他那个好继妹——云蓉蓉。
“恒哥哥,你别气坏了身子……都怪蓉蓉,若不是我戴着母亲留下的玉佩,姐姐就算只是推我下水也就算了,可那玉佩……呜呜呜……”
云蓉蓉哭声哽咽,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将苏月钉死在“谋财害命”的罪名上。
林舒然的太阳穴,针扎似的剧痛。
前世被活活烧死在佛堂的画面,如开闸的血色洪水,轰然冲垮了她的理智!
是了。
就是今天!
她的蠢儿子,为了给这朵颠倒黑白的白莲花出气,污蔑儿媳苏月推人、偷盗,要将她当众休弃,活活杖毙!
而前世的自己,被继母王氏蒙蔽,竟信了这套鬼话,眼睁睁看着苏月含冤惨死。
苏月死后,她富可敌国的娘家为女申冤,反被构陷“通敌”,满门抄斩!
护国公府也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卷入夺嫡风波,最终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滔天的恨与悔,几乎要撑爆林舒然的胸膛!
“住手!”
就在家丁再次高高举起板子时,一道冰冷刺骨的低喝,炸响在庭院上空。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一向在佛堂吃斋念佛、对万事不闻不问的护国公夫人林舒然,此刻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正一步步走来。
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燃烧着地狱的业火。
萧恒皱眉:“母亲,您怎么来了?此等毒妇心肠歹毒,儿子正要清理门户,您快回佛堂,免得污了您的眼!”
话音刚落,林舒然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清脆的电子音。
【叮!检测到宿主滔天悔意与护媳意愿,【婆媳扶持系统】已激活!】
【新手任务:阻止儿媳苏月被杖毙,捍卫其主母尊严!】
【任务奖励:提升儿媳好感度,根据好感数值,发放随机奖励!】
系统?
林舒然心中一凛,随即被狂喜淹没。
天不亡我!
她的视线越过众人,死死钉在长凳上的苏月身上。
那双曾明亮如晨星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败和决绝,宛如一潭死水,不见半点生机。
林舒然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
多好的孩子啊!
前世,是她瞎了眼,亲手将她推入了地狱!
这一世,她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清理门户?”
林舒然走到萧恒面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掌掴声,让整个庭院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萧恒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不敢置信:“母亲……您,您为了这个毒妇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林舒然怒火攻心,一把夺过旁边家丁手里的家法长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萧恒的腿弯,狠狠抡了下去!
“噗通!”
萧恒惨叫一声,双膝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都给老娘看清楚了!”
林舒然手中长棍直指苏月,声若寒冰,响彻全府!
“苏月,是我护国公府八抬大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抬进来的世子妃!”
“是这府里,除了我之外,唯一的主母!”
“今天谁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先问问我手里这根棍子,答不答应!”
这一番雷霆手段,镇住了全场。
继母王氏脸色铁青,云蓉蓉的哭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而长凳上,气息奄奄的苏月,死寂的眼底深处,终于撕开一道裂缝,透进一丝微不可察的错愕与亮光。
【叮!儿媳苏月好感度+20!获得新手奖励【因果镜】!】
【因果镜:可反弹一次指向性恶意攻击或污蔑。】
林舒然心中冷笑。
好戏,这才开场。
她提着棍子,走到云蓉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说,是苏月推你下水,还偷了你的传家玉佩?”
云蓉蓉被她地狱修罗般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姐姐……”
“好。”
林舒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面古朴的小铜镜,正是系统奖励的【因果镜】。
她将镜面对准云蓉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你便对着苍天,对着我护国公府的列祖列宗发个毒誓。”
“就说你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所有恶言污蔑,都将报应在你自己的身上!”
“你,敢吗?”
云蓉蓉心中一慌,但瞥见萧恒愤恨的眼神,胆气又壮了起来,梗着脖子道:“我敢!我发誓,就是苏月推的我,偷了我的玉佩!若有半句谎言,叫我……”
话音未落!
“啊——!”
云蓉蓉发出一声尖叫,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噗通!”
她直挺挺地摔进了旁边用作观景的荷花池里!
秋日的池水冰冷刺骨,云蓉蓉在水里疯狂扑腾,大喊救命。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捞起,她浑身湿透,发髻散乱,狼狈如落水狗。
就在一个婆子搀扶她时,一块通体温润的白色玉佩,“啪嗒”一声,从她湿透的宽大袖口里滑落,清脆地摔在青石板上。
那,正是她口口声声被苏月“偷走”的传家玉佩!
真相,不言而喻。
全场,一片死寂,继而哗然!
02
云蓉蓉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证谎言,一张俏脸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羞耻和怨毒在她眼中交织,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继母王氏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肌肉紧绷,狠狠剜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生女儿。
下一刻,她已换上了一副关切痛心的模样,快步上前扶住林舒然。
“姐姐,您可千万消消气。”
“蓉蓉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许是一时糊涂记错了。您瞧您,多年不问世事,今日动这么大肝火,怕不是……心神有些恍惚了?”
好一招阴毒的倒打一耙!
这是要当着全府下人的面,给她扣上一顶“疯癫”的帽子!
林舒然心中杀意翻涌,正欲开口,一只微凉的手,却从旁递过来一方洁净的帕子。
她侧目。
对上了苏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眼底的戒备和疏离尚未完全褪去,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审视。
林舒然接过帕子,朝她极轻微地颔首。
一个无声的安抚。
【叮!儿媳苏月好感度+10!获得奖励【慧眼识物】!】
【慧眼识物:可洞悉万物本质,勘破一切虚妄伪装。】
“我心神好得很。”
林舒然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握过长棍的手,目光平静地转向王氏,话锋却陡然锐利如刀。
“倒是妹妹,替我掌着这国公府的中馈,十几年了,想必是累了。”
“既然我今日精神头足,不如就把这掌家之权,拿回来吧。”
此言一出,满院死寂。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氏的心脏狠狠一抽,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再也挂不住。
“姐姐说笑了,这府中上下几百口人,人情往来,账目采买,何等繁杂。您清修多年,恐怕……”
她话没说完,眼中已闪过一丝轻蔑和得意,示意身边的管事。
“正好,这是上个月的府库总账,刚理出来,姐姐若有兴致,不妨过目。”
王氏笃定林舒然绝对看不出任何门道。
这本账册,是她花费无数心血做出来的“天衣无缝”,里面的巨大亏空,早就被无数笔以假乱真的采买和开销给填平了。
谁知,林舒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慧眼识物】发动的瞬间,在她眼中,整个世界都化作了另一番模样。
那本看似崭新的账册上,缭绕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代表着【虚假】的淡淡灰雾。
她甚至不需要翻开。
“不必看了。”
林舒然的声音淡漠而清晰,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直接翻到第五页,记给‘济世堂’的那笔人参采买,账面一百五十两。”
“我没记错的话,济世堂的东家,是妹妹你的亲外甥吧。”
“而他铺子里最贵的百年野山参,市价也不过八十两。妹妹这账,做得未免太不把国公府的钱当钱了。”
王氏和她身后几个心腹管事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怎么可能!
这笔账做得极为隐蔽,混在十几笔药材采买之中,林舒然她怎么会知道?!
林舒然根本不给她们喘息之机,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负责采买的张管事。
在【慧眼识物】的视野里,她清晰地看见。
这张管事宽大的袖袍深处,藏着几张薄薄的银票。
银票的右下角,有一个用特殊药水浸染过的、极其隐晦的“王”字印记。
那是王氏用以联络和分赃的私人标记!
“张管事。”
林舒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老侯爷瞧瞧。”
张管事浑身剧烈一颤,双腿发软,惊恐万状地看向王氏。
王氏厉声尖叫起来,色厉内荏:“姐姐!你这是何意!张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污蔑?”
林舒然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懒得再与她废话。
“来人,给我搜!”
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立刻上前,一把摁住抖如筛糠的张管事,强行从他袖中搜出了那叠银票。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却威严的怒喝从后方传来。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常年在书房闭门不出,只知风花雪月的老侯爷萧远,终于被惊动了。
他沉着脸,看着满院狼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舒然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将那叠银票甩在地上。
“侯爷来得正好。”
“你该睁开眼好好看看,你这位贤良淑德的继室,这些年,是如何伙同下人,将我护国公府的家底,一笔一笔,搬进她王家私库的!”
萧远脸色铁青。
他虽不管俗务,却最重脸面。
王氏做得太过火,他不是不知,只是懒得理会。
可如今,家丑被赤裸裸地捅到了明面上,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他蹲下身,捡起一张银票,对着日光仔细审视。
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那个隐秘的“王”字印记,他认得!
“王氏!”萧远勃然大怒,“你禁足佛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这掌家之权,即日起,交还夫人!”
王氏浑身一软,面如死灰,被两个婆子面无表情地“请”了下去。
一场风波,以雷霆之势落幕。
林舒然终于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转身,看向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苏月。
只见苏月默默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本边缘有些磨损的小巧册子,双手递了过来。
林舒然接过,翻开。
里面,用一手清秀的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府中近一年来各项开支的真实市价。
柴米油盐,绫罗绸缎,人情往来……
详尽,准确,一目了然。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原来,她一直在隐忍,在等待。
林舒然抬眸,对上苏月的视线。
这一刻,婆媳二人,第一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结为同盟的眼神。
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03
夜色如墨,寒气侵骨。
萧恒携着一身怒火,闯入了林舒然的院子,那张尚还印着指痕的俊脸因愤怒而扭曲。
“母亲!您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质问声,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格外尖利。
“为了一个外人,您当着全府的面折辱您的亲生儿子!如今我已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林舒然正在灯下慢条斯理地品茶,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萧恒见她如此轻慢,胸中那股邪火烧得更旺,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令人作呕的委屈与“深情”。
“我对蓉蓉的情意,日月可鉴!她那般柔弱善良,苏月是何等蛇蝎心肠,才忍心对她下此毒手?母亲您也被她灌了迷魂汤吗!”
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恰好被门外一道身影听了个一字不落。
苏月端着一碗亲手熬制的安神汤,本是感念婆母今日的维护之恩,特意送来。
此刻,她定在门外,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而僵硬。
那碗尚还温热的安神汤,仿佛瞬间凉透,寒意顺着她的指尖,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冻结了她的心脏。
原来,在他心里,她从来都是“蛇蝎心肠”。
她眼底最后一丝名为“夫君”的微光,在凛冽的夜风中,寂灭成灰。
【叮!儿媳苏月好感度+30!检测到其心志剧变,奖励发放升级!】
【获得奖励:【诛心香】一缕。】
【诛心香:燃之无色无味,可引动目标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恶念,使其在无意识间,吐露最肮脏的实话。】
好东西。
林舒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另一边,被禁足佛堂的王氏并未死心,她买通了看守的婆子,偷偷给萧恒递了话。
“恒儿,你母亲如今被那贱妇蒙蔽,切不可与她硬碰硬。你且忍一时之气,假意去向苏月赔罪,哄得她回心转意,稳住你母亲。待我们拿回中馈,寻到机会,定要让那对婆媳,万劫不复!”
萧恒深以为然,自觉找到了制胜之道。
翌日。
他带着一堆从库房挑出的名贵补品,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出现在了苏月的院中。
“月儿,昨日是我鬼迷心窍,错信了蓉蓉,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恒的表演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苏月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得宛如一潭深秋的寒水,不见半点波澜。
“世子言重了。”
她的声音,客气,疏离,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就在萧恒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林舒然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云蓉蓉,“恰好”到了。
“哎呀,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莫要生分了。”
林舒然笑意盈盈地走进来,亲手为他们三人各斟了一杯茶。
无人察觉,一丝若有似无的淡香,随着茶水的雾气,悄然弥漫在空气之中。
正是那【诛心香】。
“来,都坐。”林舒然一派慈和地拉着萧恒的手,目光温软如水,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淬了毒的钩子。
“恒儿,你当着母亲的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苏月配不上你,只有蓉蓉这样温柔可人的姑娘,才配做你的世子妃?”
萧恒眼神瞬间变得迷离,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那是自然!苏月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又冷又硬,哪里比得上蓉蓉的万分之一!”
“若不是她苏家富可敌国,能为我仕途铺路,我早在新婚之夜就该休了她!”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云蓉蓉脸上的惊慌还未散去,林舒然又笑吟吟地转向她。
“好孩子,你也别怕。”
“你告诉伯母,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将恒哥哥当做兄长,对他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云蓉蓉身子一颤,双目失神,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用一种梦呓般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恶毒嗓音说道:
“兄长?他也配!”
“我就是要抢走苏月的一切!她的夫君,她的世子妃之位,她娘家的万贯家财!我要她跪在我脚下,像狗一样乞求我的怜悯!”
“我要她生不如死!”
这番惊世骇俗、肮脏至极的对话,如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更致命的是,院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须发皆白的老侯爷萧远,正铁青着脸站在门口,他身后,跟了一大群闻讯赶来的管事和仆妇。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震惊、鄙夷与不可置信。
萧恒和云蓉蓉那点所谓的“兄妹情深”,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成了整个护国公府最恶臭、最肮脏的丑闻。
“孽障!!”
老侯爷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萧恒心口。
萧恒如梦初醒,看着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感受着父亲那要杀人般的眼神,一张脸血色尽褪,恨不得当场死去。
而苏月,在经历了这极致的羞辱与诛心之后,反而彻底平静了。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萧恒。
那眼神里,再无一丝爱恨,也无一丝波澜。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宛若神明俯视蝼蚁般的……怜悯。
这个男人,连让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种脏污。
04
那场诛心大戏落幕后,护国公府迎来了一场无声的清洗。
王氏与云蓉蓉虽被禁足,但她们盘踞府内十几年,根系早已深植。
林舒然并未急于求成。
她手握苏月那本详尽的“黑账”,每日只叫来一两名管事,在她的暖阁内对账。
不对外宣扬,不公开审问。
但每一个被叫去的人,出来时都是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恐惧,在无形中蔓延,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有效地瓦解着王氏的残余势力。
这日,林舒然与苏月正在核对一笔采买军械所用名贵木材的账目。
在【慧眼识物】的视野里,这本账册上除了代表【虚假】的灰雾,更缭绕着一丝极淡的、代表着【杀伐】的血色气息。
林舒然的指尖,在“五千两紫檀木”的条目上轻轻一点。
“月儿,你看。”
她的声音很平静。
“这笔账,王氏做得很高明,她将这批木料混在了修缮府邸园林的开销里。”
“但她不知道,我娘家曾是江南最大的木材商。”
林舒然的眸光,冷得像冰。
“这种数量的紫檀木,足以打造上百架军用强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中饱私囊了。”
苏月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话中未尽的寒意,一张俏脸刹那间血色尽失。
私造军械,这是谋逆的大罪!
“婆母……”
苏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神地颤抖。
她看着林舒然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在巨大的恐惧与求生的本能下,彻底瓦解。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跪倒在地。
“婆母,儿媳有罪。”
“我苏家,并非普通皇商,而是前朝为皇室守护国库的巨商一脉。”
“传闻中的前朝宝藏,其地图并非实体,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藏于我的嫁妆之中。”
“父亲将我嫁入护国公府,并非攀附权贵,而是因为时局叵测,二皇子步步紧逼,他想为我苏氏一族,寻一处能够托付性命的庇护之所!”
惊天秘密,轰然炸响!
林舒然的心脏被狠狠攥住,前世所有零碎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成一条淬毒的锁链!
原来如此!
这才是护国公府覆灭的根源!
她立刻扶起苏月,看着这个将身家性命全盘托付给自己的孩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然。
“好孩子,起来。从今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叮!婆媳信任度达到巅峰!好感度飙升至90!奖励升级,获得被动技能【血脉共鸣】!】
【血脉共鸣:可即时感知对方最强烈的情绪波动与致命危险,无视距离。】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走水啦!夫人院子东边的库房走水啦!”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映照得一片猩红,府中瞬间大乱。
林舒然心中警铃大作。
调虎离山!
她没有理会外面的混乱,而是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与此同时,【血脉共鸣】的效果第一次被触发!
她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并非来自苏月,而是正从门外,直直地刺向自己!
图穷匕见!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乱兵,而是她那个常年闭门不出、只知风花雪月的老侯爷,萧远!
他身后,跟着一脸狰狞狞笑、不知何时已挣脱禁足的王氏!
以及一队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黑衣锐士!
“父亲?!”
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
被两名士兵死死押着的萧恒,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林舒然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无边寒潭。
最致命的背叛,永远来自枕边。
这个她侍奉了半生的男人,才是府里藏得最深的那条毒蛇!
“把地图交出来。”
萧远踱步入内,贪婪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在苏月的嫁妆箱笼之上,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对身边的王氏吩咐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于这个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也是个废物,一并处理了吧。”
“父亲……你……你要杀我?”
萧恒浑身剧烈颤抖,眼中满是乞求与恐惧。
萧远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一个能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也配做我萧远的儿子?”
“你最大的价值,就是用你的死,来让你母亲交出她该交的东西。”
王氏发出一阵畅快而尖利的笑声,从袖中抽出一把淬了幽蓝毒液的匕首,一步步逼近。
“林舒然,我的好姐姐。交出苏家的秘密,或者,我先送你的宝贝儿子上路!”
火光在刀刃上跳跃,映出她扭曲疯狂的脸。
林舒然与苏月被团团包围,内有叛夫,外有强敌,唯一的亲子沦为弃子。
婆媳二人,已然陷入了十面埋伏的绝命死局!
05
千钧一发!
王氏淬毒的匕首,几乎要刺入萧恒的喉咙!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舒然脑中系统警报声已化作惊雷!
【血脉共鸣】感知到,苏月那濒临极限的恐惧中,迸发出一股焚尽一切、不愿屈从的烈火!
【叮!儿媳苏月好感度瞬间冲至95!求生意志激发系统紧急预案!奖励一次性道具【蜃影符】!】
【蜃影符:可制造一片足以乱真的幻象,迷惑敌人,持续一炷香!】
“用!”
林舒然心中怒吼,一把攥紧苏月冰凉的手。
电光石火间,萧远和王氏等人眼前一花!
原本被围困的婆媳二人,竟在原地化作两道青烟,瞬间消散!
“障眼法?!”黑衣锐士的头领惊骇失声。
“是妖术!”
萧远的面皮因暴怒而扭曲,厉声咆哮:“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们给本侯找出来!”
趁着幻象生效的刹那,林舒然拉着苏月,凭借前世刻骨铭心的记忆,一头扎进了庭院假山后方,一个被藤蔓覆盖的、早已荒废的密道入口。
在滑入黑暗的前一刻,她拔下头上那支分量最重的赤金凤簪,用尽全力,朝着与密道完全相反的荷花池方向,奋力掷去!
“噗通!”
重物落水声在混乱的夜里格外清晰。
“在那边!她们跳水了!”
追兵的吼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果然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混乱中,亲眼目睹父亲要杀自己,母亲妻子又“离奇消失”,萧恒那根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
他状若疯魔,嘶吼着“你不是我父亲!你是要杀我的恶鬼!”,猛地挣脱束缚,不是去和士兵缠斗,而是像个疯子一样,抱住了萧远的大腿,哭嚎撕咬!
这不成章法的疯癫,反而比任何反抗都更具破坏性,一时间竟也为林舒然二人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密道内,一片死寂的漆黑,阴冷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苏月本就受了刑,此刻体力耗尽,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林舒然二话不说,矮下身子,直接将她不算沉重的身体,稳稳地背了起来。
这是她们第一次,有了如此密不可分的身体依靠。
黑暗隔绝了视线,却放大了所有的感知。
苏月伏在林舒然并不宽厚的脊背上,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终于吐露了那个能压垮整个苏氏一族的终极秘密。
“婆母……”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地图……不在任何嫁妆里。”
“它是用前朝秘药,纹在了我的背上,须以我苏氏血脉为引,配以特定药方,方能显现……”
林舒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乱,反而更加沉稳。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活路。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
那是一处极其偏僻的后墙,出口藏于一人高的荒草丛中。
这里,正是林舒然精心选择的终点。
前世,她记得清楚,每逢京中局势紧张,太子一派的重臣,太子少傅李崇,便会亲自带禁军巡查这条能直通皇城的大街!
这是一场豪赌!
赌李崇今夜会来!
赌他有胆量接下这桩足以打败朝局的滔天大案!
刚一出密道,远处一列火龙般的巡逻队伍,便由远及近。
为首的官员,正是李崇!
林舒然心脏狂跳,这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她不顾一切地背着苏月冲了出去,以一种赴死般的决绝姿态,拦在了李崇的车驾之前!
“来者何人!”禁军长刀出鞘,寒光凛冽。
林舒然抬起头,任由火光照亮自己狼狈却坚毅的脸,声音响彻长街!
“太子少傅!我是护国公夫人林舒然!”
“我以我林家满门忠烈之名,以我正一品诰命夫人之尊起誓!”
“二皇子勾结我夫萧远,私藏军械,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我儿媳身上!”
“我二人,愿以身为饵,助太子,清君侧!”
李崇掀开车帘,看着眼前这对衣衫破碎、却眼神如炬的婆媳,再听到那句石破天惊的“私藏军械,意图谋反”,瞳孔骤然一缩!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
“快!上车!”
“封锁此地,速回我府!”
06
李少傅的马车,内里宽敞,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中,檀香的清冷与血腥的铁锈味诡异地交织。
“夫人。”
太子少傅李崇,这位在朝堂上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孤臣,终于打破了沉寂。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眼神更是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林舒然狼狈的外表,直视她灵魂深处的图谋。
“你可知,深夜拦下本官车驾,构陷当朝国公与二皇子,是何等罪名?”
“是灭族之罪。”
林舒然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她抬起头,迎着李崇审视的目光,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只有一片燃尽一切的决然。
“但我更知道,若无今夜之举,我护国公府与苏家,同样是满门覆灭的下场。”
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惊雷,砸在李崇心上。
“二皇子野心,人尽皆知。他与萧远私造军械,便是他递到太子殿下面前的一把刀。”
“这把刀,若用得好,可斩其羽翼,断其根基。”
“若用得不好……”林舒然惨然一笑,“便是我二人今夜枉死街头,而李大人您,错失良机,日后被清算时,再无翻身之力。”
李崇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女人,不是在求救。
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拿护国公府的惊天丑闻,与他,与他背后的太子,做一场豪赌!
马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邸后门。
这里,不是太子府,更不是李府。
密室之内,灯火幽微。
当今太子赵衍,一袭玄色常服,面容温润,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静静地听完李崇的转述,目光落在林舒然和苏月身上,久久未语。
那目光,看似温和,实则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带着皇室特有的审慎与冰冷,将她们从头到脚细细考量。
“林夫人。”
太子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疏离。
“孤凭什么信你?”
“凭我夫君萧远,已经疯了。”
林舒-然语出惊人。
“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朝宝藏,不惜引狼入室,甚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当做弃子的人,他的贪婪与疯狂,便是二皇子手中最锋利的凶器。”
“而这把凶器,随时可能调转方向,噬主反扑。”
太子赵衍的指节,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依旧不为所动。
“孤需要看到,你的价值。”
林舒然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看向身侧的苏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苏月会意,上前一步,声音虽还带着一丝颤抖,眼神却已无比坚定。
“殿下,世人皆以为苏家宝藏是金山银山。”
“错了。”
“那所谓的宝藏,是两样足以定国安邦的神物!”
“其一,是能让军队战力倍增的《百锻兵甲图》!”
“其二……”苏月深吸一口气,投下了最重磅的炸弹,“是记录了前朝所有官员派系、出身、能力,乃至所有隐秘把柄的《前朝百官录》!”
“哐当——!”
太子赵衍手中的茶杯,轰然滑落,在死寂的密室中摔得粉碎!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滔天的精光与难以置信的渴望!
兵甲!权臣!
这哪里是什么宝藏!
这分明是一条通往至高王座的通天之路!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婆媳二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知道,这是他被压制多年,绝地翻盘的唯一机会!
这一刻,苏月看着身前那个并不算高大、却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的婆母背影,看着她以一己之力,在太子面前镇定自若、扭转乾坤,一颗悬了半生的心,终于彻底落定。
是信赖,是依靠,是毫无保留的托付。
【叮!儿媳苏月好感度100%!满值!】
【婆媳同心,其利断金!恭喜宿主解锁系统终极奖励——【凤权敕令】!】
【凤权敕令:言出法随,可对等级低于自身诰命的女性角色,下达一次绝对不可违抗的命令。(注:宿主诰命为超一品护国公夫人,此令一出,京中命妇,莫敢不从!)】
林舒然心中巨震,随即一股强大的底气油然而生。
终极底牌,到手了!
“好!”
太子赵衍眼中的犹豫与审慎尽数褪去,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决断。
他对着林舒然,郑重一拜。
“若孤能得此二物,拨乱反正,事成之后……”
“孤,必保护国公府一脉清白,并以太子之名,许苏姑娘一纸和离书,还她海阔天空,重塑新生!”
同盟,于此刻,正式结成!
一场足以打败整个大乾王朝的风暴,已在暗中,悄然成型。
07
太子府,地底暗牢。
阴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霉菌与干涸血迹的腥臭,像是凝固的沼泽,能将人的骨头都浸透。
林舒然提着一盏孤灯,裙摆扫过湿滑的石阶,面色平静地走在最前。
她的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太子心腹。
暗牢尽头,一具人形的物体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若不是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几乎与腐烂的垃圾无异。
听到脚步声,那“垃圾”动了动。
一张曾经颠倒众生的俏脸抬了起来,此刻却肿胀不堪,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与污秽,头发纠结如枯草,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另一只眼里,燃烧着混沌而疯狂的怨毒。
是云蓉蓉。
“林……舒……然……”
她的嗓子早已被折磨得嘶哑不堪,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你来看我笑话了?”
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浑身抽搐。
“我好恨!我恨苏月!我恨萧恒!我更恨那个将我当玩物赏人的二皇子!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去死!”
林舒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快意,只有一种看一件器物般的审视与冰冷。
“你的恨,太廉价了。”
林舒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入了云蓉蓉混乱的识海。
“你现在冲出去,连一条狗都咬不死,只会像个真正的笑话一样,被人一脚踩死在烂泥里。”
云蓉蓉的疯笑戛然而止,那只独眼里迸发出更汹涌的恨意。
林舒然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魔鬼的低语。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亲手将二皇子,将萧远,将所有践踏过你的人,都拖入地狱的机会。”
云蓉蓉死死地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警惕。
林舒然缓缓蹲下身,无视她身上的恶臭,目光直刺她的灵魂深处。
“皇帝的万寿节宫宴,我会让你出现在那里。”
“你不是想报复吗?那里,就是你最好的舞台。”
也就在这一刻,林舒-然在心中,动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权限。
【凤权敕令】!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道无形的、带着煌煌天威的命令,已经烙印进云蓉蓉的灵魂!
“收起你那无能的疯狂,将你所有的恨意,都淬炼成最锋利的刀刃。”
“你的记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二皇子与你说的每一句密谋,萧远送出的每一份礼,都将分毫不差。”
“在万寿宴上,你将是最高贵、最楚楚可怜的受害者,用最优雅的姿态,吐出最致命的证词。”
“直到那一刻到来之前,你,不准疯,更不准死。”
敕令落下。
云蓉蓉浑身剧烈一颤,眼中那混乱的疯狂与怨毒,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冷静与清醒。
她看向林舒然的眼神,再无恨意,只剩下一种工具对主人的绝对服从。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舒然的方向,伏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一把刺向二皇子的淬毒匕首,已然铸成。
林舒然缓缓起身,看都未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另一间牢房。
“带他出来。”
片刻后,一个浑身是伤、形容枯槁的男人被拖了出来,正是萧恒。
当他看到灯火下安然无恙的母亲时,那双死寂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淹没,整个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的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林舒然的腿。
“母亲!母亲!儿子错了!儿子是畜生!父亲他疯了,他要杀我!是儿子瞎了眼,错信了王氏母女……”
他涕泪横流,悔恨交加,磕头如捣蒜,额头在冰冷的石板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林舒然低头,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曾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儿子。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没有半分心软,更没有半分动容。
她只是等他哭够了,才轻轻抬脚,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裙摆上挪开。
那动作,疏离,且冰冷。
“你的眼泪,对我,对苏月,对整个护国公府,都毫无用处。”
萧恒的哭声猛地顿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林舒然俯视着他,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温度。
“但是,你的命,还有最后一点价值。”
“万寿宴上,你将作为人证,站在金銮殿中,亲手指证你的父亲萧远,勾结二皇子,私造军械,意图谋反。”
“这是你唯一能为这个家,为你自己,赎罪的机会。”
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提母子之情。
她只是在分配一个任务,陈述一个事实。
萧恒呆住了,他从母亲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比恨意更让他绝望的东西——那是彻底的漠然。
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作为“儿子”的资格。
他现在,只是一件武器。
一件,由母亲亲手磨砺,即将刺穿父亲胸膛的,最后的武器。
良久,他重重地,再次叩首。
“儿子……领命。”
林舒然转身,提灯离去,背影决绝,再未回头。
暗牢外,月凉如水。
决战的舞台,已经搭好。
两枚最意想不到的棋子,带着各自的绝望与使命,被精准地放在了棋盘之上。
只待三日后,万寿节宫宴,图穷匕见!
08
皇极殿内,金碧辉煌,穹顶的明珠映照着一派歌舞升平。
万寿节的宫宴,是帝国的盛典,更是权力的猎场。
林舒然与苏月安坐于命妇席的末端,如两尊精致却无声的瓷器,看似毫不起眼。
她端起酒杯,用宽大的袖袍遮掩住唇边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该咬钩了。
酒过三旬,乐声正酣。
二皇子赵恒,一身亲王蟒袍,离席而出,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傲慢。
“父皇!”他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满殿丝竹,“儿臣有本奏!护国公府逆贼萧远虽已捉拿,但其同党尚在!儿臣怀疑,太子哥哥府上,便藏匿了侯府余孽!”
他猛地指向太子赵衍,目光如刀。
“为证清白,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彻查东宫!”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继而哗然!
当众请旨搜查东宫,这是撕破脸皮,图穷匕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太子赵衍的身上。
只见太子缓缓放下酒杯,面色竟无半点波澜,甚至还逸出一声轻笑。
“二弟说笑了。”
他缓缓起身,温润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二皇子脸上。
“我东宫之中,没有逆贼。”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冽,“孤这里,倒的确有一个人证,可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逆贼。”
太子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宛如惊雷。
殿门被推开,两个禁军押着一个形销骨立、披头散发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绝望声响。
当他抬起头,露出那张悔恨与恐惧交织的脸时,老侯爷萧远浑身剧震,面无人色。
是萧恒!
“罪臣……萧恒,叩见陛下!”
萧恒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声泪俱下。
他没有直接攀咬,而是从一副慈父送他名贵弓箭说起,说到父亲如何教导他结交二皇子,如何一步步用云蓉蓉离间他与苏月的夫妻情分,如何哄骗他谋夺苏家嫁妆……
最后,他说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父亲他……为了宝藏,他要杀我!”萧恒抬起头,涕泪横流,状若疯魔,“他说我只是个废物,最大的价值,就是用我的死,来逼母亲和月儿就范!”
“而这一切,二皇子殿下全都知情!甚至,就是他亲自许诺父亲,事成之后,共享前朝宝藏,助他……助他登临大宝!”
一字一句,皆是诛心之言!
萧远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辩不出来。
二皇子脸色铁青,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一个废物的污蔑之词,岂能当真!”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殿中献舞的舞姬队伍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翩然跃出。
她妆容精致得诡异,眉心一点朱砂,艳若泣血。
那张脸,正是云蓉蓉!
【凤权敕令】的效力下,她的眼神不再是疯癫,而是一种淬满了剧毒的、绝对的清醒!
她没有哭喊,没有咆哮,只是用一种情人低语般的、却又清晰传遍全殿的嗓音,幽幽开口。
“殿下,您怎么能忘了呢?”
“您忘了您在我耳边说,太子不堪大用,您才是父皇最优秀的儿子。”
“您忘了您答应我,只要我帮您拿到苏家的兵甲图和百官录,您就会废了苏月,封我为妃,让我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您还忘了……”云蓉蓉凄然一笑,那笑容颠倒众生,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毒,“您是怎么在利用完我之后,将我像一条狗一样,赏给您那些肮脏的部下……”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每一个字,都化作最锋利的刀,捅进二皇子的心窝!
这香艳的背叛,远比任何政治指控都更具杀伤力!
话音落下,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云蓉蓉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
“赵恒!我祝你,永堕地狱,万劫不复!”
“砰——!”
她一头撞在了那巨大的盘龙金柱上!
血光迸溅,如一朵凄厉的红莲,在满殿的惊呼声中,轰然绽放!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李少傅手捧一叠铁证,出列呈上!
“陛下!这是二皇子与萧远私造军械,私调兵马的全部罪证!证据确凿,请陛下降罪!”
证据链,在此刻,彻底闭环!
“不——!”
二皇子终于崩溃了,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一个箭步冲到御座前,冰冷的剑刃,瞬间架在了老皇帝的脖子上!
“都别动!”他面目狰狞,疯狂咆哮,“都给本王退下!否则我先杀了他!”
殿外的亲信私兵,也在此刻发动,喊杀声震天,试图冲入宫殿救驾!
然而,二皇子看到的,不是太子惊慌失措的脸。
而是一抹,怜悯的冷笑。
“晚了。”
太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几乎在同时,四面八方传来整齐划一、地动山摇的甲胄碰撞声!
殿门、窗棂、乃至屋顶,无数手持强弩的京城卫戍军,如天兵天降,将整个大殿包围得水泄不通!
黑洞洞的弩箭,对准了殿内唯一的叛逆。
殿外的喊杀声,也在冒头的瞬间,就被潮水般涌现的禁军彻底淹没,化作一片死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这甚至不是黄雀在后。
是整座猎场,从一开始,就是为他这只螳螂,精心打造的牢笼!
“铛啷。”
二皇子手中的长剑,无力地滑落在地。
他浑身力气被抽空,瘫软在地,看着那个始终从容淡定的兄长,看着角落里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他一眼的女人。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以一种碾压般的姿态,尘埃落定。
林舒然的目光,越过满殿狼藉,与苏月那双重获新生的眼睛,在空中交汇。
风暴已过。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09
龙椅之上,那张天子之脸,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与被冒犯的雷霆震怒。
他并未看地上瘫软如泥的二皇子,也未看死灰一片的萧远。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那个始终静立于殿角的林舒然身上。
“二皇子赵恒,谋逆犯上,罪不容诛!”
老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冰冷得不带丝毫父子之情。
“着,赐鸩酒,留其全尸,贬为庶人,不入皇陵!”
“其党羽,护国公萧远,满门……”
圣旨未完。
林舒然自命妇席中,缓步而出。
她并未下跪,只是微微福身,声音平静地响彻死寂的金殿。
“陛下。”
“罪臣萧恒,虽有大错,然则悬崖勒马,终究是大义灭亲,为陛下与太子殿下,揪出了心腹大患。”
她的目光,冷得像冰,没有一丝一毫为儿子求情的温度。
“杀了他,易如反掌。”
“但留着他,才能彰显陛下与太子殿下宽宏仁德,更能让天下人知晓,背叛君父,便是这般生不如死的下场。”
这哪里是求情。
这分明是将萧恒最后一点价值,榨取得干干净净,再当作投名状,稳稳地递到了皇权面前。
高明,且歹毒。
太子赵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欣赏。
老皇帝凝视她良久,缓缓点头,声音沙哑。
“准。”
“萧恒,免死,流放极北苦寒之地三千里,此生,永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一道圣旨,彻底斩断了林舒然与过去的所有血脉牵连。
天牢最深处。
流放前夜,萧恒见到了苏月。
他隔着冰冷的铁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曾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子,重重叩首。
一叩。
再叩。
三叩。
额头血肉模糊,声音嘶哑如鬼。
“月儿……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苏月静静地看着他,宛如看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她的眼神里,再无爱恨。
那是一种神明俯瞰蝼蚁的、极致的平静。
她一言未发。
只是转身,将一个决绝的、再无留恋的背影,永远地烙印在了萧恒那绝望的瞳孔中。
从此,他是流放的罪囚,她是云端的公主。
云泥之别,生死不见。
三日后,金殿朝会。
苏月一身素衣,立于百官之前。
太子赵衍亲自端着一碗由太医院秘制的药引,递到她的面前。
在满朝文武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中。
苏月褪去外袍,露出了那光洁如玉的后背。
太子亲自执笔,将那特殊的药液,一点一点,描摹于她的肌肤之上。
奇迹,在所有人的眼前发生!
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随着药液的浸润,竟缓缓浮现出两幅繁复无比、闪烁着淡淡金光的图谱!
一幅,是结构精密、巧夺天工的兵甲锻造图!
另一幅,是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人名与关系的百官脉络图!
“《百锻兵甲图》!”
“《前朝百官录》!”
兵部尚书失声惊呼,浑身剧烈颤抖!
龙椅上的老皇帝,再也按捺不住,竟失态地走下御座,来到苏月身后,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金色的纹路,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与炽热!
“神物!真乃定国安邦之神物!”
他猛地转身,看向苏月,目光灼热。
“苏氏有女,于国有大功!”
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用他那尖利高亢的嗓音,唱喏出那道足以震动整个大乾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苏氏之女苏月,献宝有功,蕙质兰心,特收为朕之义女,册封为——安国公主!”
“赐公主府,黄金万两,食邑三千户!”
“护国公夫人林氏,教养有方,护国有功,加封——护国一品太夫人!享超品之尊,见官大一级,入朝不拜!”
圣旨一落。
满朝文武,无论派系,无论品级,尽皆跪倒!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皇极殿的屋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国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滔天的声浪中,林舒然缓缓走到苏月的身边,为她披上那件代表着无上荣光的宫装。
婆媳二人,相视一笑。
从此,京城再无那个任人欺凌的侯府婆媳。
只有权倾朝野的护国太夫人。
和光芒万丈的安国公主。
一个崭新的时代,在她们的脚下,开始了。
10
安国公主府的赏花宴,轰动了整个京城。
这是新皇册封的安国公主,与那位权柄赫赫的护国太夫人,第一次联袂设宴。
京中所有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无一缺席。
人人心中都揣着一杆秤,想来掂一掂这对新贵婆媳,究竟有几斤几两。
更何况,三日前,都察院的铁面御史张承,刚刚上了一道血书弹劾。
——“女子干政,商贾弄权,国之将亡!”
矛头,直指苏月。
此刻,公主府的暖阁内,熏香袅袅,气氛却暗流汹涌,每个人的笑意都未达眼底。
张御史的夫人,王氏,正被一群命妇簇拥在中心,脸上是掩不住的倨傲与得意。
“公主殿下,”王氏端起茶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听闻您近日为国库增收,手段了得,可真是让我等内宅妇人,自愧不如。”
她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尖刻的“关切”。
“只是,这商贾之道,终究是奇技淫巧,与治国安邦的大道相悖。我家老爷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不得不仗义执言,还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好一顶“为了你好”的大帽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的苏月身上。
苏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盖碗撇去浮沫,朱唇轻启,声音清冷。
“张夫人言重了。”
“本宫听闻,张御史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令人敬佩。”
她终于抬眸,那双曾如死水的眸子,此刻亮得像淬了冰的星辰,直直看向王氏。
“只是有些事,本宫也颇为不解。”
“上月,黄河大坝有缺,工部拨款二十万两白银修葺。本宫核算过,张御史名下的一间小小石料坊,竟以三倍于市价的价格,独揽了其中十万两的石料供应。”
“想来,张御史定是将这多出来的七万两,一并投入了河防大业之中,真是国之栋梁。”
苏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王氏的心上!
王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尽数褪去!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
满座哗然,那些看向王氏的眼神,瞬间变了味道。
就在王氏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时。
上首的林舒然,终于缓缓放下了茶杯。
一声轻响,却仿佛一道惊雷,让整个暖阁瞬间死寂。
“本宫乏了。”
她没有看任何人,声音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苏月,是陛下亲封的安国公主。”
“她的荣耀,是陛下给的。”
“她的差事,是太子殿下托付的。”
林舒然的目光,终于如刀锋般,落在了早已面如死灰的王氏身上。
“张夫人,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儿媳,还是在质疑陛下与太子的眼光?”
她微微倾身,一字一句,如寒冰坠地。
“又或者,你是觉得,我这个超品的一品太夫人,连教养好自己儿媳的本事,都没有?”
超品!
一品太夫人!
这六个字,像六座大山,轰然压下!
王氏浑身一软,“噗通”一声,当场从座位上滑落,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太夫人息怒!臣妇不敢!臣妇万万不敢!”
林舒然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道:“来人,张夫人饮多了,送她回府,好生歇着。”
两个健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像拖一条死狗般,将瘫软的王氏拖了出去。
满室死寂。
所有命妇都低下了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们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了,这对婆媳的锋芒!
宴会散后,一封来自极北流放地的信,被送到了苏月手中。
是萧恒的信。
信上,是他血泪交织的忏悔,和在军中搏命,希图用军功洗刷罪孽的誓言。
苏月平静地看完,随手将信递给了身旁的林舒然。
“婆母,您看,这像不像一只被拔了牙的狗,在向主人摇尾乞怜?”
她的语气,没有恨,只有一种冰冷的、解剖般的评判。
林舒然接过,看都未看,直接将信丢进了燃烧的炭盆之中。
火苗“呼”地一下窜起,瞬间将那些字迹吞噬。
往事,连灰烬,都未曾剩下。
林舒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上面,用朱砂笔圈出了几个名字。
为首的,正是今日那位张御史的幕后主使,三皇子。
“月儿,”林舒然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一点,眼中是淬了火的冰,“下一个,该敲打谁了?”
苏月取过笔,在那张名单上,三皇子的名字旁边,轻轻画下了一柄带血的剑。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海棠盛放,一如她们此刻的人生,繁花似锦,却又,杀机暗藏。
11
南方大水,洪峰过境,千里泽国。
奏报八百里加急入京,呈上来的却是两本截然不同的账目。
一本是工部粉饰太平的“小灾”,一本是御史血书的“国殇”。
朝堂之上,新皇震怒,百官噤声。
国库空虚,拿不出足额的赈灾银,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飘向了那位新晋的安国公主——苏月。
她是天下人皆知的“活财神”。
三皇子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率先发难。
“父皇,安国公主虽掌财权,但终究是女子。赈灾事宜,千头万绪,非男子不可为。儿臣以为,此事当由户部与宗室共理,方为稳妥!”
他身后,立刻站出数名官员,纷纷附议。
这是阳谋。
他们要借赈灾之名,从苏月手中夺走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财税体系。
更要将这注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搞砸,脏水,全都泼到太子和苏月身上。
苏月一身宫装,立于殿中,神色未变。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跳梁小丑一眼,而是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响彻大殿。
“国难当头,不思为君分忧,反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丑态百出。”
“父皇,儿臣请旨,亲赴南境,主持赈灾!”
“若灾情不平,百姓不安,儿臣愿以项上人头,谢罪天下!”
满朝皆惊!
无人料到,这位看似清冷的公主,竟有如此决绝的魄力!
林舒然的暖阁内,气氛凝重如铁。
她面前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南境的地形与水文。
【慧眼识物】发动。
她的眼中,那份来自南境的官方灾情图上,一条至关重要的支流堤坝,正缭绕着一层代表【人为破坏】的浓郁黑气!
这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婆母,此去凶险,朝中必有人掣肘,您……”苏月换上了一身劲装,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
林舒然握住她微凉的手,眼神沉静如海。
“月儿,你放心去。”
“你在前线杀敌,我便在京中,为你守住后方,斩断所有伸向你的黑手。”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命。”
【叮!婆媳信任度稳固,同心同德!奖励升级,【慧眼识物】进阶为【天机勘破】!每日可使用一次,勘破一桩阴谋的完整脉络!】
好东西!
林舒然心中一定。
她看着苏月,缓缓道:“记住,此去南境,最大的敌人不是洪水,而是人心。”
苏月抵达南境。
眼前的景象,比奏报上惨烈百倍。
无数灾民面黄肌瘦,望眼欲穿,可官仓之外,却有重兵把守,迟迟不肯放粮。
为首的知州刘昌,是三皇子一系的骨干,见到苏月,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
“哎呀,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来此等污秽之地?下官已上报朝廷,只待粮款拨下,定能……”
他的话还未说完。
京中,林舒然已动用了那至高无上的权限。
【凤权敕令】!
她的目标,是三皇子妃。
“一个时辰内,本宫要知道,刘昌在南境的所有布置,以及他与三皇子往来的所有密信藏于何处。”
敕令之下,无人可挡。
半个时辰后,一张详细的地图,和一串隐秘的暗号,便通过太子府的秘密渠道,八百里加急,送往南境。
官道上,苏月看着快马送来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她转身,在无数灾民和官兵的注视下,走向那位还在滔滔不绝的刘知州。
“刘大人。”
苏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左脚穿的官靴,鞋底夹层里,藏着三皇子给你的手令,命你‘拖’字为诀,坐视灾情扩大,以动摇国本。”
“你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你贪墨的十万两赈灾银。”
“而你用来与京中通信的鸽子,就养在城西的‘同福米行’,那家米行的老板,是你舅子。”
“本宫说的,对吗?”
刘昌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尽数褪去!
他惊恐万状,如见鬼魅!
怎么可能!这些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来人!”苏月的声音,陡然凌厉如刀!
“给本宫,搜!”
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证据被一一搜出,铁证如山!
“拖延赈灾,构陷皇嗣,贪墨国帑,按律,当诛!”
苏月抽出侍卫的佩刀,寒光一闪!
“本宫以安国公主之名,代天行罚!”
“斩!”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鲜血,染红了官仓前的土地。
所有还在观望的地方官员,噤若寒蝉,两股战战。
南境的天,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颜色。
而京城暖阁内,林舒然看着沙盘上被清理掉的一枚棋子,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风暴,才刚刚开始。
12
新皇登基。
紫禁之巅,金殿之上,万邦来朝。
新皇赵衍,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龙袍,面容沉肃,目光扫过阶下百官,带着初掌天下的无上威仪。
御座之侧,破天荒地设了两席。
一席,是享超品之尊,新皇亲尊的“护国圣母太夫人”,林舒然。
一席,是名动天下,被誉为“活财神”的安国公主,苏月。
她们二人,平静地端坐于此,便已是这新朝最不容置喙的权柄象征。
大典礼成,封赏百官。
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时,新皇赵衍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温柔而郑重地落在了苏月的身上。
“安国公主苏月,于国有盖世之功,于朕有扶持之恩。”
他的声音,通过内侍的传唱,响彻整座皇极殿。
“朕,欲虚位中宫,以皇后之礼,迎公主入主凤位,母仪天下。”
“从此,与朕共享这万里江山!”
轰——!
满朝文武,脑中如惊雷炸响!
无数艳羡、嫉妒、探究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苏月的身上。
那是皇后之位!
是天下所有女子,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最极致的荣耀!
然而,在万众瞩目之下,苏月缓缓起身。
她未曾看那象征着无上荣光的龙椅一眼,只是对着新皇,微微福身,声音清冷,却如金石落地,字字铿锵。
“臣,谢陛下厚爱。”
“然,臣于宫墙之内,是为笼中雀。”
“于朝堂之上,方为国之栋梁。”
她抬起眼,那双曾浸满死灰的眸子,此刻比天上星辰更加璀璨。
“臣,请辞公主之爵!”
“请立‘司天监’,独立于六部之外,总揽天下农商、水利、工造、财税!”
“臣,愿为陛下之利刃,为大夏开疆拓土,铸万世基业!”
“不为皇后。”
“只为,能臣!”
死寂。
金殿之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言论,震得魂飞魄散。
放弃唾手可得的后位,去当一个前所未有的孤臣、权臣?
这个女人,疯了!
龙椅之上,新皇赵衍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曾熄灭,反而愈烧愈旺的烈火。
他眼中的温情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身为帝王的、最深沉的欣赏与敬重。
他知道,这只浴火的凤凰,从未想过栖于梧桐,她的征途,是整片星辰大海。
良久。
新皇笑了。
他朗声大笑,充满了帝王的豪情与快意。
“准!”
“朕,不仅准你!”
他猛地站起,声音如洪钟,震慑着殿内所有人的心魂!
“朕封你为大夏开朝以来第一位——摄政长公主!”
“赐金印,赐王爵府,位同亲王,见朕不拜!”
“司天监上下,皆由你一人节制!凡司天监所奏,可直达天听,无需经由内阁!”
这一刻,新皇赐予她的,是远比后位更加惊世骇俗的,真正的——权柄!
他转头,看向御座之侧,那个始终淡然品茶的林舒然。
“护国圣母太夫人,为朕之亚母。当同朕一起,垂帘听政,共掌乾坤!”
一朝,双姝临朝。
这才是他许诺的,真正的共享江山!
就在此时,一骑边关斥候,身负红翎,冲入殿前,高举军报,声嘶力竭!
“北境大捷——!”
“罪臣萧恒,率五百死士,凿穿敌军王帐,阵斩敌酋,以身殉国!力保北境三十年太平!”
消息传来,殿中一片死寂。
苏月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再无波澜。
林舒然的目光,望向那遥远的北方,眼神复杂,最终也归于一片虚无。
那个名字,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往,终于随着北境的风沙,彻底消散。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
数年后。
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
林舒然与苏月并肩立于京城最高的观星台上。
俯瞰而去,运河之上,千帆竞渡;官道之旁,阡陌纵横;学堂之内,书声琅琅。
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烙印着她们的心血。
“婆母,”苏月轻声开口,“您看,这盛世,如您所愿。”
林舒然笑了,握住她的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骄傲与温柔。
她们不再是当初那对在绝境中求生的婆媳。
她们,是这煌煌大夏的缔造者。
是这万里江山的,真正主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