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我!我们连下一顿饭钱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算……就算撞了狗屎运考上了!学费呢?
生活费呢?拿什么交?!拿你的命去换吗?!” 巨大的吼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撞击回荡,
震得他自己都耳膜嗡嗡作响。爆发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的疲惫席卷全身。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母亲呆立在原地,
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脸上所有的焦虑、心疼都凝固了,
只剩下被这残酷现实撕裂的茫然和巨大得足以将她吞没的痛苦。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迅速聚起泪光,却死死忍着,不肯让它们掉下来。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半天才艰难地嗫嚅出声:“默默……是妈没用……是妈拖累……”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像铅块,
砸在地上,也砸在陈默的心上。他没有再看母亲,
巨大的无力感像沉重的淤泥将他拖曳着、窒息着。他拖着灌了铅的腿,
一步一步挪回自己那个用三合板在客厅角落隔出来的、勉强称为“卧室”的空间。
门板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母亲压抑的啜泣声和客厅昏黄的光线。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张嘎吱作响的单人床和一张连漆皮都掉光了的小书桌。
桌子靠墙的位置,钉着一个用旧硬纸板自制的简易“日历”,
距离高考的日子被红笔凶狠地圈起,旁边贴满了用胶布勉强粘住的便签纸条,
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待背知识点。陈默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重重地把自己摔在那张硬板床上,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瞪着天花板角落里一团模糊不清的蜘蛛网,眼神空洞。
同学的窃笑、母亲绝望的眼神、那本被扔在地上的笔记……各种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交织,
最终定格在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上:考上了,又如何?那个沉甸甸的梦想背后,
是需要真金白银去填补的巨大沟壑。他家的沟壑,是填不平的。放弃吧。
这三个字像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梦想碎裂的声音,如此真切地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