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抽打着城市,玻璃幕墙上的霓虹被撕成碎片。 手机屏幕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订单催命的提示音如同厉鬼嘶吼。 李默刚推开公寓锈蚀的入户门,屏幕上突兀地跳出巨大的红色弹窗:[紧急通知:继承人李默先生!您于今日23:59分,自动继承“深空探索信托基金”名下总计12,000亿蓝星币遗产……] 他低头确认自己送餐员账号没错,嗤笑刚浮起。 老旧电梯门却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中缓缓打开。 门外,三柄巨大黑伞几乎填满狭窄空间。雨水自伞沿冰冷流淌,伞下是三双比暴雨更冰冷的眼睛。 其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袖口下方乌黑枪口无声对准了他的额头。
第一章 雨夜催命弹窗
雨水不是在下,是天上被人捅了个窟窿,正把整座城市摁在冰冷刺骨的海底。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狂啸着抽打一切脆弱的表面。街边廉价“张记米粉”的塑料招牌被扯得呼啦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去,和满天乱舞的塑料袋作伴。
李默抹了把脸,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眼角眉梢直往脖子里灌。厚重的黄色外卖箱压得他脊梁骨发酸,黏在腿上的裤子沉甸甸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水里。前面那栋破旧的“安民公寓”黑洞洞的入口像个择人而噬的兽口,这是他今晚最后一单的希望,也是最后一点气力的终点。
口袋里,手机催命般疯狂震动加嗡鸣,是平台系统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语音提示:“您有新订单严重超时,请立即配送!警告!超时十分钟将扣除全部服务费!”
“艹!”一句国骂被风雨撕碎。
李默几乎是用肩膀撞开了公寓沉重锈蚀的铁艺入户门。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大概比他还累,闪烁了一下,勉强照亮狭窄空间里剥落的墙皮和满溢的垃圾桶。湿透的外卖箱砰地一声被他甩在肮脏的地砖上。
他喘着粗气,甩掉头盔和护目镜上的水珠,冻得哆嗦的手伸进防水手机兜。屏幕亮起,全是浑浊的水渍。他用同样湿冷的袖子用力擦了几下,屏幕下方刺眼的红色警告框还在跳动:【订单“C单元701,香辣牛肉粉”配送严重超时!顾客催单!平台处罚即将启动!倒计时:8分42秒!】
催催催!催命吗?李默烦躁地想直接点开超时申报页面,视线却被屏幕上极其突兀地、霸道地占据了大半面积的另一个弹窗吸了过去。不是平台通知那种橘黄或者刺眼红色,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泛着金属光泽的深红,边框像是某种昂贵的、冰冷的合金,透着一股子与这廉价手机、与这破败楼道格格不入的、近乎宇宙星环般的遥远质感。
那里面,滚动着一行行清晰到灼眼的白色文字:
【星环认证加密通道 - 最高优先级送达 - EMERGENCY】
【致:唯一指定受益人:李默先生(公民身份编码:**)】
【紧急通知:根据已故委托人 李振华 先生(委托人身份编号:星环公民*)生前设定之“深空继承契约”第*-A款强制执行条例,您作为其唯一法定直系继承人(经星环遗产委员会及蓝星(地球)联合法务部双重确认),于蓝星(地球)标准时间今日23:59分,自动完全继承其名下“深空探索信托基金(核心)”的所有权益!】
【继承资产即时评估总值:蓝星(地球)货币单位计量折合,约 12,000(一万两千)亿蓝星币。】
【部分前置可支配款项(额度:10亿蓝星币)已通过星环与蓝星(地球)金融稳定协议划转渠道完成授权,待接收人生物身份识别确认后立即启动注入程序。详情与操作指南请查看加密附件(需通过本终端内置星环基础解码器访问)。附件授权访问密匙:XH-IHDD-ZQSRT-23987-默】
【请务必警惕:该继承过程可能引发现有“深空探索信托基金(次级)”利益关联方异常扰动。您当前的生存状态已被标注为“继承激活期”。强烈建议您立即执行《新受益人紧急避险预案G7》指令!】
【星环遗产管理委员会·蓝星(地球)特派办公室 - 即时发送】
一万两千亿?
李默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卧槽”,也不是狂喜,而是一片被暴风雨抽打后的空白嗡鸣。紧接着,一股被戏弄、被雨淋湿的焦躁怒火猛地窜了起来。深空?信托基金?十二后面跟了十二个零?蓝星币?他低头看了眼还挂在自己胸前的、打印着【风驰快送 骑手编号9987 李默】的工作牌,又看看这破手机,这破楼道。
“妈的,”他喉咙里挤出两声干涩的嗤笑,混着楼道里潮霉和垃圾的浊气,“神经病病毒广告……骗鬼呢……” 肯定是哪个吃饱了撑的的黑客搞的恶作剧,或者是什么新型网络诈骗手段。十二万亿?有这个钱还用顶着这破天送他娘的米粉?
就在这点嘲讽的笑意还没爬上嘴角凝固的肌肉时,头顶那盏垂死挣扎的声控灯,啪嗒一下,熄了。
黑暗瞬间吞噬楼道。
轰——哗啦!
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劈开公寓楼梯上方的天窗缝隙,将楼道映得如同黑白默片!紧接着,沉雷的怒吼在头顶炸裂,震得楼板都在簌簌发抖。
借着这几乎照亮世界的短暂白光,李默的目光,被一股冰冷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僵硬地转向楼道深处。
那部漆皮剥落、露出丑陋铁锈的古董电梯,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生锈齿轮不堪重负摩擦的“咯吱…咯咯…吱——”声中,两扇布满锈渍和污垢的铁栅栏门,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不祥的滞涩感,从中间……向两侧……拉开。
昏黄的、像是某种劣质矿灯发出的微弱光芒,从逐渐扩大的门缝里,不紧不慢地弥漫出来,将电梯内部和门前的区域染上一层陈旧的暗黄色。
光亮所及之处,首先看到的,是三把巨大的、纯黑色的伞。
它们像三面不透风的墙,严丝合缝地、无声地顶在敞开的电梯口,彻底堵死了那点狭小的空间。伞面是纯粹的、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厚重的特制材料,每一滴落在上面的狂暴雨点都沉重地砸下,沿着伞骨汇聚,再顺着伞沿冰冷地、决绝地垂落,如同三道悬挂在黑暗中的微型瀑布。
伞沿下面,是三道挺直如枪的身影,一身剪裁得体的纯黑色西装,面料在昏灯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如同被雨水打湿的乌鸦翎羽。
伞微微下倾着,遮挡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三个苍白得不见血色的下颌线条。
就在电梯门彻底停止在“全开”位置,发出“哐当”一声轻响的瞬间,闪电的余光彻底消失,楼道再次陷入更浓重的黑暗。只有电梯里的黄光和伞面滴落的雨水反射着一点惨淡的光晕。
三把黑伞最中央的那一把,微微向上抬了大约寸许。
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石雕或机器人般的男人面孔暴露在那狭小的灯光下。眼神像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冷光,毫无波澜,穿透黑暗的距离,穿透雨幕的喧嚣,笔直地落在李默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锁定目标的冰冷确认。
他的右手,一只包裹在漆黑手套里的手,以一种稳定到令人窒息的速度,从熨烫得笔直的西服下摆内侧抬了起来。
随着这个动作,锃亮如镜的枪身暴露在微光下,顶端黑洞洞的枪口,像毒蛇骤然昂起的头颅,隔着七八米楼道混杂垃圾的污浊空气和雨腥气,精准无误地、稳定地瞄准了李默心脏的位置!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楼外的暴雨,世界的喧嚣,手机屏幕的光芒,一切感官都被这瞬间的死寂和冰冷的金属光芒撕得粉碎!
第二章 亡命街巷狂奔
恐惧!不是抽象的寒意,是炸雷直接在李默脑子里爆开!血管里奔流的血液瞬间冻结,然后又被心脏疯狂泵出的肾上腺素煮沸!
大脑空白!身体却比思想更快!
求生的本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脊椎!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里那声濒死的、嘎嘣作响的摩擦!
“跑!!!”
不是喊出来的,是野兽垂死时挤出喉管的最后一口气!
那个“跑”字还在喉头滚动,李默的身体已经像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踹了一脚,猛地向侧后方——那堆靠着墙角、散发着混合剩饭烂菜和过期化学品甜腻臭味的绿色垃圾桶——撞去!
哐当!稀里哗啦!
垃圾桶被他撞得侧翻!黑色的浑浊汤汁、发霉的纸盒、油污的塑料袋、腐烂的果皮倾泻而出,瞬间在狭窄的楼道地面上涂抹开一片恶臭的沼泽!这股混合着腐烂和化学剂的强烈气味猛地爆发开来,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几乎在李默撞向垃圾桶的同一毫秒,电梯门口中央的黑伞下,那个抬枪的男人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他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稳如磐石地压下扳机——
咻!
一声极其轻微、像是高压气体泄漏的声响打破了瞬间的死寂!
李默身后墙壁上,那盏破旧的塑料声控灯灯罩应声炸裂!无数细小的白色塑料碎片混合着电火花,如同慢镜头般在李默眼前爆开!子弹擦过他刚才站立位置的后脑勺,灼热的轨迹空气燎得他后颈皮肤一片刺痛!
跑!必须跑!离开这个窄道!窄道等于活棺材!
眼睛被恶臭和恐惧刺激得布满血丝,世界在疯狂旋转!垃圾桶的污秽阻挡不了那黑洞洞的枪口!眼角余光瞥见侧面墙上斜开的一扇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小门!
清洁工具间!他以前送餐时瞥见过阿姨开门!
没有思考时间!李默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扑了过去!手指沾着滑腻的污物,几乎是砸在生锈的门把手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拧、一拽——
吱呀!
老旧的合页发出痛苦呻吟,门开了!一股更浓烈的漂白水、尘土和霉变拖把头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噗!噗!
又是两发那令人牙酸的“咻咻”破空声!子弹追着他扑进门内的背影,狠狠地凿在铁皮门板和旁边的水泥墙上,发出沉闷得令人心脏收缩的钝响!细碎的水泥渣崩飞出来,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李默根本没时间感受疼痛!他像一枚被强力弹弓射出的石子,连滚带爬地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清洁间,顾不上磕碰的疼痛,反手用肩膀死命地顶向门板!
砰!
沉重的铁门被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撞回门框!巨大的力道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几乎是把自己甩在门后,后背死死抵住冰冷扎人的铁皮,手忙脚乱地去摸索生锈的门闩!
咔嚓!金属插销艰难滑入插孔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天籁!
几乎就在插销落下的同时——
咣!咣!咣!
沉重的撞击如同攻城锤,狠狠砸在门外!薄薄的铁皮门板猛地向内凸起几个可怕的弧度!每一次撞击都带着要把整个铁皮撕裂的凶悍力量!锁芯和门框连接处发出令人胆寒的金属变形哀鸣!灰尘簌簌落下。
李默被震得差点扑倒在地!他死死顶住门,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借着门缝底下渗入的、电梯那边昏黄的微光,他惊恐地看到那厚重的铁皮上赫然多了几个向外凸起的拳印!
这他妈是人?!!
“破门!目标确认!清除!” 门外传来一个冰冷、毫无人类感情的短促命令声,用的是某种极其生硬、语法简洁的语言,并非地球任何一种主流方言!
李默头皮瞬间炸开!门闩撑不过几秒!清洁间没窗户!是死路!绝望像冰水倒灌!
等等!
手机!那张该死的、声称他继承了万亿财富的弹窗!
黑暗中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摸向裤子口袋。手机还在!屏幕在他划开时自动亮起刺眼的光,解锁!那张深红色的、带着冰冷质感的巨额遗产通知弹窗还霸占着屏幕中央!
来不及思考真假!活下去!只求活下去!
李默布满污渍和汗水的手指带着剧烈的颤抖,在刺眼的屏幕上疯狂寻找!他根本看不懂那大片专业术语!目光像溺水者捞稻草,死死钉在通知最后几行滚动信息底部——那条像是加粗、闪烁的特殊标注:
【《新受益人紧急避险预案G7》指引:环境扫描 / 威胁评估 / 路径计算 / 执行建议(启动需消耗100万蓝星币服务费,从预付款扣除) Y/N】
去他妈的100万!去他妈的扣款!没有Y!只有活命!!
指甲几乎要抠破屏幕,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点在那个猩红的、仿佛沾着血的“Y”上!
“授权启动G7!快!!”
无声无息。
没有炫酷的界面,没有震动的反馈,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门外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暴的撞门声,门板扭曲的吱嘎声如同绞索收紧!
李默的心瞬间沉入万丈冰窟!完了!果然是骗局!
就在绝望彻底吞噬他的前一秒——
嗡!
一个极其细微的震动从他攥着手机的手心传来。
紧接着,他从未戴过任何东西的左手无名指指根处,传来一阵短暂而强烈的灼热刺痛感!像被一枚看不见的细针瞬间贯穿!
“呃!”他痛哼出声。
下一秒,灼痛消失。一段清晰到诡异的电子音,并非从手机扬声器发出,而是仿佛直接响彻在他的颅骨内侧:
【星环基础协议加载完毕。】
【生物密钥绑定:李默(DNA序列确认)。】
【环境扫描完成——威胁等级:致命(A级)。】
【路径计算中…最优逃脱路线生成——建筑结构映射完成——出口:后院垃圾清运通道侧窗——预计存活率:47.3%——执行!】
【坐标定位锁定解除,已覆盖本次攻击痕迹,清除者终端干扰启动,持续倒计时:57秒!】
【路线投射!】
李默眼前猛然一花!不是幻觉!一层极其微弱的、半透明的蓝绿色网格光线瞬间覆盖了他整个视野!像一层薄薄的、发光的纱巾蒙在眼球上。
视线所及之处,狭窄清洁间里摆放的杂乱拖把、水桶、清洁车轮廓被这种微弱的网格光重新勾勒、加亮、标记。
更惊人的是,就在他正前方,那堵肮脏、没有任何特征的水泥墙壁上,网格光线清晰地穿透了砖石的障碍!如同X光透视般,清晰地映照出墙壁之外、建筑内部的结构!他看到了隔壁房间模糊的家具轮廓,看到了向下延伸的楼梯,还看到了一条更让他心跳骤停的——紧贴着他左侧墙壁外侧狭窄消防楼梯通道的后巷!
【目标路径:标记为橙色!警告:清除者小队已突破主门,距离锁定:4米!警告!立即行动!】
冰冷电子音如同战锤猛敲!
与此同时——
轰隆!!!
巨大的爆裂声在身后炸响!李默甚至没来得及回头,一股灼热狂暴的气浪夹杂着铁皮碎片和滚烫的弹片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刚刚抵住的后背上!
“噗——!”
他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狠狠掀飞!像个破布口袋重重砸在前方那堆冰冷的金属清洁设备上!背部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像是被烙铁烫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撕裂般的疼!
是枪!威力恐怖的大威力枪械轰开了门!
呛人的硝烟和金属烧灼味瞬间充斥狭小空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时间了!必须跳!
视野里,那堵被网格光穿透的墙壁上,一个狭窄的方形窗口轮廓被极其刺眼的橙色光框死死标定!窗口位置!就在他右手边墙根位置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背后追兵的脚步已经冲进工具间!黑暗中那股冰冷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寒意瞬间逼近!
李默顾不上剧痛,肾上腺素的狂潮压倒了所有知觉!他几乎是凭着网格光线的指引,在倾倒的清洁车和断裂门板的阻碍物间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角落!指尖摸到了冰凉的、沾满油污的铁制格栅窗框!
没有窗栓!直接往外推!
他肩膀发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冰冷的铁格栅上——
“哐当!”
布满铁锈和蛛网的老旧格栅窗被撞得向外弹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外面!是浓稠的黑暗和倾盆暴雨!一股冰冷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
追兵就在身后!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扑向自己后脑的劲风!
李默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蹬地面,如同跳水般,身体向着外面那未知的暴雨深渊——纵身扑出!
“咻!”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射入夜雨!
身体失控下坠!视野旋转!网格光瞬间疯狂闪烁,勾勒出下方堆积的垃圾袋和废弃家具轮廓!
噗通!
他重重砸进一堆散发着馊味的软质垃圾缓冲物里!酸腐的液体溅了一身!万幸没直接摔在水泥地上!
爬起来!跑!离开这!
网格光线闪烁得无比急促,视野被一片跳动的橙红色警戒覆盖!
【清除者信号连接恢复!坐标暴露!路径更新!立即左转!前方第二个路口左转进入窄巷!躲避主街摄像头!】
李默甚至来不及吐出嘴里的秽物,几乎是刚从垃圾堆里拔出腿,就一头扎进了左边那条更窄、更黑、污水横流的黑暗窄巷!
后面,那扇被他撞开的窗口边,一个冰冷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持枪的手稳稳探出窗外,夜视瞄准镜冰冷的红光在雨幕中锁定了他没入窄巷的背影!
咻!
子弹再次撕裂雨幕!打在李默前方巷子的铁皮广告牌上,火花四溅!
快!更快!
肺部火烧火燎!雨水疯狂拍打着脸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脚下污水四溅!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声、心跳声和背后那索命的“咻咻”破空声!
前方第二个路口!
他猛地左拐!
一堵墙!被网格光标注着——翻越点!
李默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凶狠!他加速猛冲!在距离墙壁还有两三步的时候,脚下猛地一蹬墙角堆放的破旧纸箱,身体向上拔起!双手死死抠住冰冷湿滑的砖缝!
【警告:高能锁定!目标已启用热成像!警告!】
噗!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小腿外侧传来!子弹擦过!带走了大片的皮肉!温热的液体瞬间染湿裤腿!
“啊——!”剧痛让李默嘶吼出声!双手却爆发出垂死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墙头一翻!整个人如同滚落的麻袋,重重摔落在墙头另一侧的地面上!
噗通!浑身骨头几乎散架!
但他不敢停息!后面那个如影随形的恐怖气息紧追不舍!网格光在视野里疯狂闪烁,指引着他冲进一个狭窄如迷宫般的、晾满衣物搭满违章建筑的居民区后巷深处!
【前方35米!地下检修通道入口!进入!阻断热能信号!】
李默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头撞开前方一个虚掩着的、几乎被积水淹没一半的铁制井盖!冰冷的臭水瞬间涌入口鼻!他不管不顾,带着满身泥泞和血迹,踉跄着顺着锈蚀的铁梯滑了下去!
第三章 太平间的幸存者
黑暗与刺骨的、混杂着铁锈和腐败物气味的冰冷污水瞬间包裹了李默。他没有片刻停顿,拖着那条被子弹削掉大片皮肉、血流不止的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漆黑一片的下水道深处踉跄前进。
视野里的网格光依旧清晰,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指引的微光。水没到大腿根,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冰冷刺骨的水似乎能直接冻僵骨髓。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牵扯都像针扎。
【警告:目标清除小队已锁定最后坐标区域,进行近距离封锁式搜索!热能干扰生效时间倒计时:2分15秒!立即前往D-7区域静默节点!】
冰冷的指引音不断回荡在脑海。静默节点?那是什么地方?李默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生存”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在疯狂闪烁。他不敢停下,顺着网格标记的路线,七拐八绕,在迷宫般漆黑恶臭的管道中挣扎着前行。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小片昏黄微弱的光晕,网格光清晰地指向一个嵌在湿滑墙壁上的、锈迹斑斑的铁质检修梯。
爬上去!
李默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他抓住冰冷的铁条,后背和小腿的剧痛让他几乎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他几乎是用牙齿咬着力量,一点点向上挪动。每向上爬一级,污水便从身上滑落,留下粘稠湿冷的印记。
顶端是一个厚重的窨井盖。他奋力将肩膀顶上去,铁盖异常沉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外面风雨声瞬间大了,冰冷清新的空气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冲入鼻孔。
他小心翼翼地顶开一道缝隙。
不是露天,没有风雨。一条寂静、铺着白色塑胶地砖的长廊映入眼帘。明亮的白色节能灯光从上方的灯带均匀洒下,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极其浓烈的消毒水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防腐剂混合某种类似廉价塑料的气息。
墙壁刷着惨白的光漆,显得异常干净,却透着一股渗人的死寂。
【静默节点已抵达:区域坐标标记为‘蓝星(地球)S市第七人民医院 后勤运输通道B2-太平间走廊’】
冰冷的电子音揭示了答案。
太平间!
一股寒意瞬间从李默湿透的脊背直冲头顶!比这冰冷走廊的温度更甚!但他已无路可退。网格光清晰地标注着前方转角深处一个敞开的、似乎正在进行清运准备的空置大推车停放点。
他屏住呼吸,用尽全力钻出窨井口,迅速将沉重的铁盖挪回原位,只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向网格指定的位置——那位于走廊尽头转角内侧、光线较暗处的空车后。这是一辆用来运送无菌包裹和药品的金属推车,下方有足够的空间。
他蜷缩进去,将自己尽可能藏在金属推车下的阴影里,用车上垂落下来的蓝色无菌布勉强盖住自己湿透的头和上半身。身体刚蜷缩好,剧痛、冰冷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指尖冰冷刺骨地贴在那方寸大小、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视野中的网格光开始缓慢流转,像是在扫描这个空间。一个微小的、如同呼吸灯般的绿色光点标记出现在走廊入口方向几米外一个标着【设备检修】字样的金属小门上。
【已获取基础医疗资源权限。权限等级:访客(临时)。】 【检测到执行者生命体征下降!启动紧急生物体维护!消耗资金:150万蓝星币(临时无痛愈合针剂Lv1 - 2支 + 基础生物代谢能量补充剂 - 1单位)。注射即将执行!痛感屏蔽开启!】
还没等李默反应过来这行文字代表的含义,他就感觉到左手无名指根部先前刺痛灼热的地方再次微微一凉!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冰冷而温润的液体感从那点皮肤渗入,顺着血管迅速流遍全身!
身体剧烈的疼痛,尤其是后背中枪部位和小腿的伤口,如同被浇上了冰水,剧痛感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一股澎湃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冰冷和虚弱,仿佛沉睡的力量正在快速复苏!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针剂”和“补充剂”!那股流淌的力量真实无比!同时,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一百五十万?就这样从那个所谓的“遗产预付款”里花掉了?只为了给他打个强力止痛针和兴奋剂?这世界疯了!
走廊依旧死寂。
但李默全身的肌肉绷紧得像铁块!耳朵竖着,捕捉一切声音。视野中,网格光覆盖的区域边缘,靠近入口的方向,一个代表着活动人体的红色小方框标记正无声无息地滑入走廊!它的移动轨迹是那样稳定、专业,贴着墙壁内侧阴影死角缓慢推进,带着扫描式的警惕。
来了!
沉重的、靴底与塑胶地面摩擦发出的极轻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蜷缩在推车下的阴影里,如同石化。汗水混着污水从额角滑落,带着冰冷的触感。
那红色方框标记在走廊入口处停下,似乎在确认环境。片刻后,开始沿着走廊另一侧的外墙缓缓推进,脚步声微不可闻,但网格视野里那移动的方框却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致命的距离在缩短!
10米……8米……
经过一处墙壁悬挂的电子时钟,发出滴答的微弱声响。
5米……路过一个消防栓的金属外壳,网格光在上面反射了一下。
2米……
那代表着致命威胁的红色方框,在李默藏身的推车前方仅仅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李默甚至能听到极其轻微、有节奏的呼吸声!
一道人影的轮廓在网格光中映出,高大,稳定,穿着同样的漆黑西装。他的头部微微转动,似乎在扫视推车这边。目光冰冷的滑过推车轮廓,似乎在评估下方是否有足够藏人的空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默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压到了最低!后背被撕裂的枪伤和被污水浸透后勉强凝固的血痂在微微颤抖,带动了盖在身上的无菌布边缘也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只是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细微到极致的颤抖!
站在推车前两步之遥的黑西装男人,头颅转动的姿态瞬间定格!那双在网格视野中被标记为高亮度、如同探照灯般的视线焦点,瞬间牢牢锁定在李默藏身处的无菌布边缘!
冰冷、绝对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李默的藏身点!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拔枪的姿势变换,那只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早已握着的、安装了高效消音器的漆黑手枪猛地抬起、稳定!枪口微调的精准动作在网格光中如同慢放般清晰可怖,乌黑的洞口在瞬息间已经锁定了推车下方李默头颅的大致位置!
开火的动作已经完成!
零点零几秒的绝杀前奏!
——就在此刻!
李默脑中那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
【警告:致命锁定!生物屏障已失效!规避率低于1%!强制执行最终方案:唯一可行路径——目标坐标:推车上层(右侧)操作区边缘,金属锐器(解剖工具遗留)!抢夺!攻击!】
指令下达的同时,李默体内那股刚注入不久的磅礴药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超越极限的爆发力猛然炸开!
“嗬——啊!!!”
李默喉咙里爆出不像人声的嘶吼!用尽全身被强化的力量,狠狠撞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金属推车下层板!车体发出巨大的金属扭曲噪音!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从推车底部翻滚而出!
他撞出的方向,正是那黑衣人站立的侧前方!
黑衣人眼中的冰冷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违反他猎杀经验的狂暴突围惊得微微一滞!手中的枪虽然已然抬起并完成瞄准,但他万万没想到猎物会以如此疯狂的方式自投罗网冲向他左侧下方盲区!按下的扳机方向因为瞬间的意外而产生了极其微小的偏差!
噗!
子弹几乎是擦着李默翻滚起来的肩胛骨射过,撕裂了他的外套,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飚射!
剧痛再次炸开!但被强化的神经只给予了瞬间的反馈!李默身体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翻滚中,他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探向了刚才网格光标记的位置——那悬挂在推车操作区边缘、用来固定无菌布和放置临时器械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挂钩上!
那并非普通挂钩!在推车最边缘的金属托盘夹缝里,赫然卡着一柄不起眼的、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长度、一端极为锋利另一端带钩的——不锈钢太平间专用器官摘取钩!不知是哪位粗心的助手遗留在此!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握紧!
没有思考!没有招式!生存的本能支配了一切!李默借着翻滚的冲力尚未消逝,身体如同拧紧的弹簧般从地上一弹而起!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右臂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和冲劲,以一种毫无章法却又狠辣决绝的角度,将手中那柄冰凉锋锐、在惨白灯光下反射着幽幽寒光的摘取钩,狠狠挥向近在咫尺的黑衣男人!
男人显然没预料到猎物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瞬间拿到武器并反击!更致命的是,刚才那一枪的空档和李默诡异的角度,让他失去了最关键的、抬臂格挡或者完全躲避的时间窗口!他身体本能地向后急缩躲避,同时持枪的手腕一翻,试图用枪身格挡!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血肉被强行切割撕开的瘆人声响在寂静的太平间走廊里突兀地爆开!
极度锋利的太平间钢钩,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昂贵但并非防弹材质的西装布料!深深扎入了男人为了规避而暴露出来的、右大腿与躯干连接的髋关节前侧要害!锋利的尖端瞬间刺破皮肤、肌腱和筋膜,带着一股蛮力狠狠向内一掏!!
“呃啊——!!!”
一声极其沉闷压抑、仿佛内脏都被攥紧的痛苦嚎叫从男人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远超常人的意志也无法压制这种在关键运动关节被利器狠狠搅入的恐怖剧痛!他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原本稳如磐石的下盘瞬间崩溃!向着一侧踉跄歪倒!
枪!那该死的枪!
李默眼中只有那把枪!那是催命符!他根本不管自己肩胛骨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不管那黑衣男人惊怒痛苦的眼神!在钩子刺入对方的同时,他如同被血液浸透的野兽,沾满血污的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已经死死攥住了男人持枪的手腕!用尽全身的重量和爆发力向下猛压!
男人因为剧痛和重心失衡而暂时力量不济,持枪的手被死命掰开!
噗通!
枪掉落在冰冷的塑胶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但黑衣人眼底的痛苦瞬间被一种更可怕的、非人的决绝和疯狂取代!他放弃了对枪支的争夺!强忍着髋部被刺穿搅动的剧痛,没有被钩住的左手闪电般探向自己腰侧!那里赫然还挂着一柄刃长超过三十厘米、泛着蓝幽幽淬毒微光的特制合金军刺!
搏命!要拉着李默同归于尽!
李默头皮发炸!他想拔出摘取钩,但那金属钩已经卡死在对方关节深处,一时竟拔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呼吸之间——
【最终冲突模式解锁!剩余预付款申请:250万!获取‘近身格斗神经指令辅助Lv0’基础授权倒计时3秒!Y/N?】 电子音急促响起!
授权?!Y!Y!Y!
心中狂吼着“同意”!李默几乎是凭着意志按了下去!
就在他心中狂喊同意的瞬间,男人那柄淬毒的军刺带着刺破空气的厉啸,已经如毒蛇出洞,狠狠刺向了李默因为紧握枪身而下压而暴露出的肋下空档!
太快了!
李默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对方被刺穿要害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
就在那抹致命的幽蓝即将刺入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的、冰冷的电流感瞬间流过李默全身的神经末梢!视野里的网格光瞬间变换!那柄刺来的军刺轨迹被标记上了一条清晰的、高速运动的橙色虚线!甚至连细微的变化角度都清晰可辨!同时,他自己的身体轮廓被网格光同样覆盖,瞬间弹出几个节点标记!大脑中根本没有思考的过程,几乎是完全本能地,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左手捏着对方持枪手腕的姿势几乎没动!脚下却猛地一蹬对方刚才被撞倒时靠着的墙壁!
力量在强化药剂推动下爆发!腰腹以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左后方猛缩!
噗嗤!
淬毒的军刺几乎是擦着李默右肋下方的衣料刺过!蓝幽幽的锋刃在李默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割破了皮肤,剧痛传来!但万幸!仅仅只是皮肤划伤,毒素没有深入肌理!
李默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利刃滑过皮肤时的死亡触感!毫厘之间!
借着这一蹬一缩带来的力量,李默右臂一直死死握着的、刺在对方髋部深处的太平间钢钩,猛地顺势向下、向着内侧狠狠一别!——这动作完全是网格光标记节点运动的翻版,如同木偶师操控木偶!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混杂着肌腱和筋膜被强行撕裂、甚至可能裹挟着骨骼摩擦的恐怖声响从那男人受伤的髋关节处清晰无比地传出来!!
“嗬——!”
黑衣男人所有的动作彻底僵住!全身猛地一挺!那声痛苦的闷哼被堵在喉咙里变成了扭曲的破音!额角青筋瞬间暴起如同蚯蚓!剧痛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反击意志!
军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就在这零点几秒的男人动作僵直间隙!李默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狠厉!不再纠缠!他用完好的那条腿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向后翻滚!同时终于奋力将那柄沾满粘稠鲜血和不明组织碎屑、甚至带着一小块被勾住撕裂下的黑色布料的太平间钢钩拔了出来!
落地,翻滚!拉开距离!
李默半跪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新伤旧痛。冷汗浸透后背。他死死盯着几米外那个靠着墙壁,正痛苦地向下滑倒的黑衣男人。
那男人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脸上最后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靠着冰冷的墙面,像一滩烂泥般滑坐下来,右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关节完全错位的姿势瘫软着。钢钩造成的巨大撕裂伤口在纯黑的西装裤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暗红色,深色布料吸满了血,在白色的地板砖上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痕。
他的眼神彻底涣散,剧痛和失血让他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口中无意识地发出意义不明的气声。
李默喘息着,慢慢站起身。身体各处都在剧痛,特别是肋下的划伤和肩胛的枪伤。但体内那股暖流正支撑着他。
他没有丝毫怜悯。脑海里全是那三把顶在公寓楼道里的黑伞和黑洞洞的枪口。
【威胁压制:主要目标丧失行动能力。次要目标追踪信号已远离此区域。预警解除。执行者生命体征稳定(中度损伤)。继续执行‘G7’指令预案:临时安全点变更,‘静默节点’即将暴露。启用‘停用’节点-备用冷藏单元003号,坐标:此通道右侧第一分区内第三列。进入。静默修养。倒计时撤离窗口:4小时37分。】
冷藏单元?太平间冷藏柜?!
李默的心脏猛地一揪!一股寒意从心底直窜上来!这鬼地方!竟然要他躲进停尸柜?!这该死的什么破预案!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喘息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幽深的走廊尽头。那两个追杀的怪物,可能随时会折返或者呼叫支援!
没得选!
他咬着牙,拖着那条伤腿,顺着网格光的指引,一步一瘸地走向走廊右侧一扇虚掩着的、标着数字“1”的厚重金属气密门。
推开。
更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低温霜气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排列着无数巨大不锈钢格柜的空间!上方白色的灯光打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出令人窒息的寒光。
空气中似乎还有某种…被深度冷冻后的奇怪气味。
寒气让他裸露皮肤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视野里,第三列中央位置,距离地面较高的一个格柜,被网格光清晰地标注为绿色【可启动-临时隐匿】。
李默一步步走向那个冰冷的柜子。地面是同样冰冷的金属网格板,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阴间的门槛上。
他伸出手,冰冷而颤抖的手指,握住了柜门上那个冰冷沉重的金属拉手。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未擦净的白霜。
用力拉开!
吱呀——
沉重的金属滑动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空旷而诡异。
一阵更浓烈的冷气涌出,几乎白雾状。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着底部不锈钢板。
李默看着那个可以容纳一具成人尸体的空荡空间,胃里一阵翻腾。他几乎是闭着眼,咬着牙,踩上旁边一个移动的小台阶(大概是工作人员清运尸体用的),然后笨拙地、忍着全身疼痛地把自己整个身体,缩进了那个狭小的、散发着防腐剂冰冷气息的金属方盒里。
噗通。
他蜷缩在底部,冰冷的金属透过薄薄的、湿透的衣服瞬间包裹了他,像躺在冰棺里。
他将沉重的金属柜门,一点,一点地……
拉上。
最后的光线被隔绝,只剩下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冰冷金属包围带来的无边压抑。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实质的棺材盖,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只能听到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还有那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在这冰冷的柜子里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疲惫、剧痛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稍稍松懈,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大脑。药力似乎在消退,伤口的疼痛又开始一阵阵灼烧。他强撑着不敢完全入睡,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突然——
一种极其微弱、冰冷滑腻的、仿佛某种带有粘液的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从他紧紧攥着的左手掌心中传来!
——是那个手机!
李默悚然一惊!瞬间从昏沉的边缘被惊醒!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立刻想要抬起左手去看屏幕。但这狭窄的格子根本抬不起胳膊!他只能费力地翻转手腕,将手机凑到眼前。
黑暗中,手机屏幕自动亮起。
那张他恨之入骨也感到荒谬绝伦的深红色巨额遗产通知弹窗……居然被另一个闪烁着的、边缘如同黑色火焰跳动的诡异信息框覆盖了!
这新信息框的底色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将目光吞噬的暗紫色。边缘跳动的黑色光焰如同活物。一行银白色的文字在里面诡异地流淌着,仿佛是用凝固的液态水银书就:
【警告:检测到‘深空探索信托基金(次级)资产临时管委会’强行调用‘紧急避险资产保全系统’核心权限!】 【新指令(管理员层级):已确认‘信托基金’唯一合法继承人李默位于本节点。指令:‘启动遗产保护最终条款——立即冻结目标生物机能!’】 【启动确认:YES(优先级覆盖中…)】
下面,是占据了半个屏幕的一个巨大到狰狞的血红色倒计时:
【最终冻结程序:01:25:03】
那血红的数字,还在冰冷地、无情地跳动缩减!
什么???!
冻结?!在这停尸柜里?!由那个所谓的基金管理方强制执行?!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李默!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一面是天降的万亿财富,一面是无穷无尽的追杀!现在,连赋予他一切希望、指引他活到这里的“遗产系统”,竟然也要被它“自己人”给强行冻结?!
他继承的不是财富!是死亡的倒计时!!
李默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汗水混杂着血污瞬间冰冷!他想操作手机!却发现屏幕被那个紫色警告框和倒计时完全锁定!任何点击都毫无反应!
怎么办?!
就在他几乎被这接踵而至的背叛和绝望逼疯的瞬间——
嗤…吱嘎……
一个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透过金属柜壁传了进来!
很近!就在柜门外!像是……某种金属物体极其缓慢地滑过冰冷的不锈钢表面!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令人毛骨悚然地抚摸着……他藏身的停尸柜外部!
李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僵!头皮一阵阵发麻!每一个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不是之前那些追杀他的杀手!他们动作迅捷而精准!不是这种冰冷、试探、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触碰!
这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感!
视野中,那个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冰冷倒计时【01:24:58】依旧在无情地跳动缩减!
而那细微的、令人血液凝固的“嗤…吱嘎……” 声,正沿着冰冷的金属柜门,极其缓慢而持续地……向着柜门拉手的位置……一点、一点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