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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2:36:14

精选章节

我再也不碰相机了。

我是一个野生动物摄影师,那次经历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次。

当初扎西警告过我。

他说,我们去羌塘无人区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藏马熊,而是当地人讳莫如深的“岗日魔”——雪山上的恶魔。

我记得他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敬畏与恐惧:“陈老板,它……不只是吃人那么简单。”

我当时嗤之以鼻,直到我亲眼看见,在猩红的雪地里,巨大的熊掌印旁边,竟并排跟着一串踮着脚尖、仿佛在跳舞的人类足迹。

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追踪的根本不是野兽,那是一个渴望变成人的怪物,一个通过吞噬和模仿来学习人性的恶魔。

那场惨剧的最后,我侥幸活了下来,却感觉永远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如今我最恐惧的,不是在噩梦中回忆起它那双充满智慧的、冰冷的眼睛。

而是每当深夜惊醒,我都会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喉咙。

我怕下一次开口时,从我嘴里发出的,会是另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

而我那台摔坏的照相机里,藏着最后的真相,我却再也不敢打开它……

第一章:引子

陈凯的越野车像一只疲惫的甲虫,在念青唐古拉山脉的褶皱里缓慢爬行。

车窗外,那一片景色宛如一幅气势恢宏却又带着几分苍凉的画卷铺展开来。

高耸入云的山峰直插云霄,山顶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壮丽到令人在心底不由自主地生起敬畏之情。

连绵起伏的山脉间,是寸草不生的岩石和砂砾,一片死寂,荒芜得让人心里直发慌,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已停止,只留下无尽的空旷与寂寥。

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野生动物摄影师,陈凯来过西藏三次。

但这是他第一次深入到那曲以北,这片被当地人称为“羌塘无人区门户”的绝境。

他此行的目标,是一种近乎传说的生物——藏马熊。

不是普通的高原棕熊,而是当地人口中体型硕大、毛色近乎霜白、性情诡谲的“王”!

在当地的传闻中,这头熊的智慧堪比人类,甚至更高。

他想拍下一组这头熊的照片,能让他名声大噪,甚至拿到国际大奖的照片。

事业的瓶颈期让他变得有些不顾一切。

城市中的评委与编辑们所渴求的,并非仅仅是一组组美轮美奂的风光照片,而是能带来强烈冲击的刺激感与令人称奇的传奇故事。

“陈老板,前面就是最后一个补给点了,叫多玛乡。”驾驶座上的向导扎西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黝黑的脸上刻满了风霜,眼神却像高原的鹰隼一样锐利,笑容无比的纯真。

“过了多玛乡,就是神和鬼的地盘了……”扎西说到这,声音逐渐变弱。

陈凯笑了笑,从相机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

“扎西,别吓唬我。”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找到那头大个子,奖金翻倍!”

扎西接过巧克力,却没有吃,只是塞进了怀里。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陈凯,眼神复杂,带着无奈。

“陈老板,钱是好东西,但命更重要。”

“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的相机能装下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害怕触及什么东西。

“我们那曲人叫它岗日魔,意思是雪山上的恶魔!”

“它……它不只是吃人那么简单。”扎西说到岗日魔,眼神不由自主的露出恐惧。

陈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哪有什么神仙,哪有什么魔鬼,不过是一些被夸大的传闻罢了。”

扎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陈凯把扎西的表情收入眼底,不过他也不打算说什么。

他听过太多类似的传说,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尼斯湖水怪。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当地人对自然力量的原始恐惧和神化。

一头熊,再怎么大,再怎么聪明,也终究是头熊。

他没有预料到,这种天真的唯物主义观点,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碾压得粉碎,连同他的理智和灵魂一起,被拖入一个由古老恶意和血腥祭祀构成的深渊。

第二章:猩红的雪

多玛乡与其说是个乡,不如说是一个临时聚集点。

几排低矮的土坯房,一个兼作杂货铺和加油站的小卖部,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玛尼堆,五色经幡在烈风中抽打着空气,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是对闯入者的警告。

他们在这里补充了最后的物资。

扎西去跟当地人打听消息,陈凯则坐在车里,整理他的设备。

长焦镜头、广角镜头、无人机、热成像仪……他装备精良,信心满满。

扎西回来时,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怎么了?”陈凯疑惑的问道。

“乡里前天丢了个牧民,叫索朗。”

“一大早出去放牛,晚上牛自己回来了,人没回来。”扎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还拿来了一张照片。

陈凯接过照片,是一个黝黑的牧民,穿着藏青色的上衣,他就是索朗。

“这张照片是他最近拍的,这件藏青色的上衣,也是他失踪那天穿的。”

“他们派人去找,在山坳里……只找到了一只靴子,还有很多血……”

“雪地上有脚印,很大,不是人的……”

扎西的声音,因为颤抖,断断续续的。

“是熊?”陈凯的眼睛亮了,这正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目标就在这附近活动。

扎西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

“他们说,那不是熊的脚印。”

“脚印很深,像熊,但……但脚印旁边,还有一串很浅很浅的印记,像是有人穿着很薄的鞋子,踮着脚在跳舞。”

这个形容让陈凯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跳舞?熊怎么会跳舞?

“故弄玄玄虚罢了。”陈凯强自镇定地说,这种假传闻他听多了。

“很可能是两种动物的痕迹混在一起了。”

“我们按原计划,去北边的魔鬼坳碰碰运气。”

“魔鬼坳”!是当地人给一个巨大 U 型山谷起的名字。

据说那里是“岗日魔”的老巢。

“陈老板,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扎西拉着陈凯的手,颤抖的说道。

“不行,必须去,扎西,我们说好的双倍奖金,只要能让我拍到它。”

扎西的脸上写满了抗拒,但在双倍奖金和陈凯的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驱车又颠簸了半天,才在天黑前赶“魔鬼坳”的外围。

这里海拔已经超过五千米,空气稀薄得像刀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感。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缓坡上扎营,两顶橙色的高山帐篷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渺小。

入夜,万籁俱寂。

只有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山谷间呜咽。

陈凯裹在零下四十度的睡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扎西在隔壁帐篷里,似乎在低声诵经,那单调的、重复的经文声,非但没能带来安宁,反而让这片死寂显得更加诡异。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帐篷外传来。

陈凯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

他以为是风,但那声音很有节奏,不像是自然界的声响。

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着帐篷的尼龙布料。

他心脏狂跳,悄悄拉开睡袋的拉链,摸到了放在枕边的信号枪。

“扎西?”他低声喊道。

没有回应。

只有那“沙沙”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陈凯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能感觉到,帐篷外的那个“东西”,离他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东西的样子——或许是一头狼,或许是雪豹。

但直觉告诉他,不是!

那是一种更沉重、更具压迫感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气味。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腐肉和麝香的腥臭味,穿透了帐篷,钻进他的鼻腔。

这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沙沙”声停了。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仿佛从地底发出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不是任何动物的咆哮或嘶吼,那声音更像是……人的梦呓。

一个含混不清的单音节,被拉得很长,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索……朗……”

陈凯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是失踪死亡牧民的名字!

他猛地坐起,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幻觉?是高反引起的幻觉吗?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帐篷外的东西,在叫一个死人的名字!

恐惧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不敢再出声,甚至不敢呼吸。

他死死地盯着帐篷门,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腥臭味和压迫感渐渐退去。

风声重新占据了世界。

陈凯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睡袋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凯就钻出了帐篷。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扎西的帐篷前。

“扎西!你昨晚听到了吗?”

扎西的帐篷门帘紧闭。

陈凯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他心里一沉,暗感不妙,一把拉开门帘。

帐篷里空空如也。

扎西的睡袋、背包,所有东西都还在,摆放得整整齐齐。

但人,不见了!

陈凯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环顾四周,茫茫的雪地上,除了他们自己的脚印,再无其他痕迹。

就好像扎西凭空蒸发了一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搜索。

终于,在距离营地大约五十米远的一处雪坡上,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里有一片殷红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血迹的范围不大,但颜色极深,几乎发黑。

大部分的血,早已在零下十几度的风雪中凝固成暗紫色的冰晶。

与洁白的雪地形成一种刺眼的、不祥的、诡异的对照。

而在血迹的中央,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小撮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一颗牙齿,带着血丝的牙根暴露在空气中。

还有……一块被仔细叠好的、扎西出门前塞进怀里的巧克力。

“这是……扎西……”

“呕……呕……哇……”

陈凯的胃部一阵痉挛,他跪在雪地里,剧烈地干呕起来。

这不是捕食,这是……举行一种仪式。

一种充满恶意和嘲讽的展示。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猩红的雪。

在血迹的边缘,他看到了两行脚印。

一行是巨大的、深陷在雪里的熊掌印。

另一行,就在熊掌印旁边,是一串赤裸的、属于人类的脚印。

那脚印很浅,每一步的间距都很大,仿佛一个兴高采烈的孩子,在雪地里一路跳跃着离开。

两行脚印并排着,延伸向“魔鬼坳”深处,最终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中。

“扎西死了。”

“他被我害死了!”

“他说的是真的,它真的存在……”

第三章:回响的经文

扎西的死亡彻底摧毁了陈凯的探险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不再想什么摄影大奖,他只想活下去,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两个人的装备,塞进越野车。

当他试图发动汽车时,心凉了半截——车子无论如何都打不着火。

他打开引擎盖,发现里面的线路被什么东西咬得乱七八糟,几根粗电缆被硬生生扯断,断口处还残留着粘稠的、带着腥臭的唾液。

是那头熊干的。

它不仅杀了扎西,还切断了他的退路。

它在玩弄他,就像猫玩弄爪下的老鼠。

陈凯绝望地瘫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无垠的雪原,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孤独和无助。

他唯一的通讯工具是卫星电话,但在这里,信号时断时续,根本无法保证长时间通话。

他试着拨打了救援队的号码,但电话接通了不到几秒就断了。

他只来得及喊出自己的名字和“魔鬼坳”这个地名。

现在,他只能等待。

等待那头“岗日魔”的下一次光临,或者等待渺茫的救援。

为了安全,他把营地搬进了相对坚固的车里。

白天,他用望远镜监视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夜晚,他就缩在车里,用所有的衣服把自己裹紧,手里紧紧攥着信号枪和一把猎刀。

接下来的两天里,风平浪静。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平静比任何噪音都更让人恐惧,因为它意味着那双眼睛可能正在某个角落里,耐心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精神崩溃的那一刻。

陈凯的食物和水在慢慢消耗,高反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头痛、恶心、思维迟钝。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总是看到扎西那张黝黑的脸,听到他在低声诵经。

那经文声,就像是从他自己的脑子里长出来的一样,挥之不去。

第三天下午,他用热成像仪扫视远处的山脊时,终于有了发现。

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热量的身影,出现在山脊的轮廓线上。

它的体型远超陈凯见过的任何一头熊,站立起来时,几乎有三米高。

它的皮毛在热成像仪里呈现出不均匀的色块,似乎有些地方的毛发特别稀疏。

陈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立刻换上长焦镜头,对准了那个身影。

通过镜头,他看清了。

那确实是一头熊,一头毛色斑驳、夹杂着灰白和黑褐色的巨熊。

它的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巨大伤疤,让它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

但最让陈凯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动作。

它没有像正常的熊一样四肢着地行走,而是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在山脊上缓缓地踱步。

它的两只前掌时而抬起,做出类似人摆臂的动作。

它会停下来,用后腿站立,眺望陈凯的方向,然后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姿态,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模仿人类的智慧感。

突然,那头熊动了。

它低下头,开始用前掌在雪地上挖掘。

很快,它从雪里刨出了一个东西,叼在嘴里。

陈凯将镜头推到最大,看清了那东西——是一件破烂的、藏青色的上衣。

是失踪牧民索朗的衣服!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熊,将衣服叼在嘴里,开始用后腿笨拙地跳跃、旋转。

它庞大的身躯在夕阳的剪影下,跳着一种怪诞而扭曲的舞蹈。

同时,从它的喉咙里,发出了那种含混不清的、拉长的声音。

“索……朗……”

这一次,陈凯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满足和喜悦的腔调。

它……它在模仿它的猎物!

它在用猎物的名字和动作,举行一场死亡的庆典。

陈凯的相机从手中滑落,掉在车座上。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野兽,这是一个披着熊皮的恶魔。

扎西说的没错,“岗日魔”真的存在,雪山上的恶魔。

他终于明白那串“跳舞”的人类脚印是怎么回事了。

“岗日魔”在杀死索朗之后,用它的熊掌踩出了深坑。

然后,它模仿着人类的姿态,用某种方式,留下了那些浅浅的、跳跃的痕迹。

这是它的签名,这是它的杰作!

恐惧之中,陈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必须记录下这一切。

如果他注定要死在这里,他也要让世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着手,重新举起相机,对准了那头正在跳舞的熊。

他按下了视频录制键。

就在这时,那头熊的舞蹈停了下来。

它庞大的头颅猛地转向陈凯的方向,仿佛隔着几公里的距离,感受到了镜头的注视。

它猩红的眼睛,穿透了长焦镜头,直直地刺入陈凯的灵魂。

然后,它扔掉嘴里的衣服,四肢着地,以一种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向山下冲来。

它的目标,正是陈凯的越野车。

陈凯魂飞魄散,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拼命地转动车钥匙。

在绝望的嘶吼中,早已损坏,这不可能打动的引擎。

却奇迹般地发出了一阵咳嗽,然后轰然作响。

他猛踩油门,越野车像一头受惊的野牛,冲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在凹凸不平的雪原上疯狂逃窜。

后视镜里,那个巨大的身影穷追不舍,越来越近。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破败的寺庙。

寺庙建在一处山坳里,红墙金顶在白雪的映衬下,像是一处绝境中的避难所。

陈凯想都没想,就把车开了过去。

他宁愿向神佛求助,也不愿再面对那个魔鬼。

车子冲到寺庙前,撞在一堵矮墙上,熄了火。

陈凯连滚带爬地跑下车,冲向寺庙的大门。

他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声嘶力竭地呼救。

“救命!开门!救命啊!”

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那股熟悉的腥臭味再次笼罩了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进去。

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将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撞击声隔绝在外。

陈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无比苍老的脸。

那是一个喇嘛,穿着褪色的绛红色僧袍,手里捻着一串油亮的佛珠。

“施主,你把不祥的东西,引到这里来了。”

老喇嘛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古井,但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悲悯和凝重。

寺庙里很昏暗,只有几盏酥油灯在摇曳,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壁画。

壁画上画着各种狰狞的护法神,怒目圆睁,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妖魔搏斗。

“那……那是什么东西?”陈凯颤声问道。

“你不就是为它而来吗?它就是岗日魔。”老喇嘛盘腿坐下,缓缓说道。

“但它很久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它曾是这座山的山神,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灵。”

在酥油灯昏黄的光晕下,老喇嘛向陈凯讲述了一个古老的、被遗忘的故事。

第四章:被亵渎的守护者

很久以前,当佛教还未传入这片高原,人们信奉着更古老的自然神。

每一座神山,每一片圣湖,都有自己的灵魂和守护者。

而这片区域的守护者,就是一头拥有灵性的巨熊。

它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种由山川精气凝聚而成的存在。

它庇佑着这里的生灵,维持着自然的平衡。

人们敬畏它,供奉它,称它为“岗日仁波切”,意为“雪山珍宝”。

变故发生在大约一百年前。

一队外来的淘金者闯入了这片禁地。

他们不信神佛,眼中只有贪婪和欲望,只有黄金和财富!

他们在这座山里大肆挖掘,破坏了山体,污染了水源。

更糟糕的是,他们找到了这座小寺庙。

当时,寺庙里供奉着一件圣物——一颗据说是由守护灵心脏化成的“魂石”。

这块魂石是守护灵与这片土地联系的纽带,也是它善良和神性的源泉。

淘金者们杀害了守护寺庙的僧人,抢走了魂石。

失去了魂石,守护灵的神性开始流失,取而代之的是被亵渎的愤怒和原始的野性。

它的灵体变得不稳定,最终依附在了一头普通的藏马熊身上,将那头熊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狂暴的怪物。

它忘记了守护的职责,只剩下无尽的饥饿和怨恨。

它不再是“岗日仁波切”,它变成了“岗日魔”。

“它不再满足于猎杀果腹。”

老喇嘛叹了口气,带着惋惜和无奈。

“它开始吞噬猎物的灵。”

“它杀死一个人,就会吸收掉那个人的一部分记忆和习性。”

“它在模仿,在学习,它想通过这种方式,重新理解它已经失去的人性。”

“但结果只是让它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邪恶。”

陈凯想起了那头熊怪异的舞蹈,和那声“索朗”的呼唤。

原来,它是在通过这种恐怖的方式,回味和“扮演”它的受害者。

而扎西失踪现场那三件被精心摆放的物品,头发、牙齿和巧克力,正是扎西这个“人”的浓缩符号。

“那……那串人的脚印?”

“是它留下的。”

老喇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它在宣告,它已经不仅仅是头熊了!”

“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生灵,它正在一步步变成人,一个由所有被它吞噬的怨魂拼接而成的怪物。”

陈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仿佛脱光了衣服置身于冰冷的风雪中。

这比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让他恐惧。

一头渴望变成人、并且正在通过杀戮来学习如何做人的熊。

“大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它就在外面!”陈凯指着不断传来撞击声的大门。

“寺庙的墙壁和门上,有历代高僧加持的经文,它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它的怨念太强了,撑不了多久。”老喇嘛慢慢的站起身,走向佛堂深处。

“唯一的办法,就是安抚它,平息它的怨恨。”

“怎么安抚?把魂石还给它?”

“魂石早已不知所踪。”

老喇嘛从一个古旧的木箱里,捧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金刚橛,一种藏传佛教的法器,造型古朴,上面刻满了密咒。

橛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寺里最后一件有足够法力的圣物。”

“我们可以用它,做一个临时的魂石,举行一场安魂仪式。”

“但这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把它引到法阵里,并且能镇住它的东西。”

“诱饵?”

老喇嘛的目光落在了陈凯的相机上。

“你的那个铁盒子。”

他指着相机。

“它能记录影像和声音。”

“岗日魔对它很感兴趣,因为它能偷走别人的样子,这和它的本能很像。”

“而且,你用它记录了它的舞蹈。”

“在它看来,你已经和它产生了某种联系。”

“它现在最想吞噬的,就是你!”

陈凯的脸瞬间白了。

“仪式需要在寺庙中心的天井里举行。”

“我会布置法阵,用金刚橛作为阵眼。”

“你需要做的,就是拿着你的相机,把它引到法阵中央。”

“一旦它进入法阵,我会发动经文的力量,暂时困住它,然后用金刚橛净化它的怨气。”

“如果……如果失败了呢?”

老喇嘛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惨然的微笑缓缓说道:

“没有如果!”

“如果失败,我们都会成为它藏品的一部分。”

第五章:最后的快门

寺庙大门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厚重的木门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岗日魔的耐心正在耗尽。

陈凯没有选择。

他看着手中的相机,这个他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工具,此刻却成了引诱死神的诱饵。

老喇嘛在天井的石板地上,用朱砂和糌粑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坛城图案,法阵的中央,留下了一片空白。

他将那把金刚橛,插在了法阵的阵眼位置。

“记住,当它踏入法阵中央时,我会念诵《不动明王心咒》,法阵会启动。”

“那个时候,你必须立刻扔掉相机,跑出法阵范围。”

“千万,不要回头。”

老喇嘛的语气无比的严肃认真。

陈凯点了点头,心脏擂鼓般狂跳。

“时间到了!”

老喇嘛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大门,闭上了眼睛,开始低声诵经。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陈凯狂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轰!”

一声巨响,寺庙的大门被硬生生撞开。

木屑纷飞中,那个巨大的、恐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它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猩红的光,嘴边挂着粘稠的涎水,那股腐肉和麝香混合的恶臭,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它没有立刻冲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用那双充满邪异智慧的眼睛,扫视着寺庙内的一切。

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陈凯的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台黑色的相机。

“就是现在!”老喇嘛低喝一声。

陈凯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恐惧,举起了相机,对准了岗日魔。

他打开了相机的录制模式,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头熊狰狞的面孔。

岗日魔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它似乎对这个能映出自己影像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它向前走了几步,踏入了寺庙。

陈凯一步步地后退,将它引向天井的方向。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能感觉到,那头熊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脖子上。

岗日魔跟着他,不紧不慢。

它的眼神死死地锁定着那台相机,仿佛那才是它的猎物。

终于,陈凯退到了天井的边缘。

他身后,就是老喇嘛画好的法阵。

他停下脚步,与那头巨熊对峙着。

一人一熊,在摇曳的酥油灯光下,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岗日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停在法阵外,有些迟疑。

它歪着头,看着地上的朱砂线条,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激怒它!”老喇嘛的声音传来。

陈凯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激怒一头恶魔。

情急之下,他想起了扎西,想起了那个失踪的牧民索朗。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岗日魔嘶吼道:

“你根本就不是人!”

“你只是个怪物!一个偷窃别人名字和记忆的小偷!”

他按下了相机的回放键。

屏幕上,开始播放他之前录下的,岗日魔在山脊上跳着怪诞舞蹈的画面。

同时,从相机的小喇叭里,传出了那声扭曲的、模仿人类的呼唤:“索……朗……”

看到自己的影像,听到自己的声音,岗日魔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它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愤怒和一种……被戳穿的羞辱。

它不再犹豫,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踏入了法阵的中央!

“就是现在!”

老喇嘛的声音如同炸雷。

他手中的佛珠瞬间绷断,几十颗珠子散落一地。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的经文陡然拔高,变得宏大而庄严。

“嗡!班扎!萨埵!吽!”

随着咒语声,地上的朱砂坛城猛地亮起一道金光。

无数梵文符咒从线条中浮现,像一条条金色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了岗日魔的四肢和身体。

岗日魔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它疯狂地挣扎着,但那些金色的锁链却越收越紧,将它牢牢地禁锢在原地。

陈凯趁机扔掉相机,连滚带爬地向法阵外跑去。

那台相机掉在岗日魔的脚下,屏幕还亮着,循环播放着它的舞蹈。

“用金刚橛!”老喇嘛的脸因为过度消耗法力而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陈凯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到插在阵眼的那把金刚橛,正在嗡嗡作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必须拔出它,用它来净化这头魔物。

他冲回法阵边缘,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了滚烫的金刚橛。

一股暖流瞬间从法器涌入他的身体,驱散了部分寒意和恐惧。

他举起金刚橛,对准了正在疯狂挣扎的岗日魔。

就在他准备刺下去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岗日魔的挣扎突然停止了。

它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凯。

它的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凯无比熟悉的、惊恐而哀求的表情。

同时,它的喉咙里,不再是咆哮,而是发出了一串清晰的、属于人类的语言。

“陈……老板……救……救我…”

是扎西的声音!

陈凯的大脑“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他握着金刚橛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岗日魔的脸,在光影中不断变幻。

他看到了扎西黝黑的脸,看到了那个叫索朗的牧民憨厚的脸,甚至还看到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面孔。

那些都是被它吞噬的灵魂。

“别上当!那是它的幻象!它在吞噬你的意志!”老喇嘛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

陈凯的意志出现了一丝动摇。

那一瞬间的犹豫,是致命的。

岗日魔抓住了这个机会。

它猛地挣脱了一只前掌上的金色锁链,没有拍向陈凯。

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抓向了法阵的阵眼——那个它曾经的心脏,“魂石”应该在的位置。

它的利爪,深深地刺入了老喇嘛的胸膛。

老喇嘛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熊掌。

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解脱和了然。

“原来……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他口中涌出鲜血,身体像一滩烂泥软软地倒了下去。

随着老喇嘛的倒下,法阵的金光瞬间黯淡。

缠绕在岗日魔身上的锁链,也随之烟消云散。

束缚,解除了。

岗日魔缓缓地站起身,它拔出沾满鲜血的爪子,看了一眼地上老喇嘛的尸体。

然后,它转过头,用一种全新的、冰冷的、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陈凯。

这一次,它没有咆哮,也没有模仿任何人。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然后,它张开了嘴。

从它的喉咙深处,传出了一个清晰、沉稳、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

一个完全不属于任何一个受害者的、全新的声音。

“现在,轮到你了……”

陈凯最后的记忆,是在那双冰冷的、不再有任何野兽情感的眼睛注视下,按下了手中金刚橛顶端的某个凸起。

那不是法器,那是他改装过的,藏着最后一招的……信号枪。

“彭!”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寺庙里回荡。

第六章:终局与开始

救援队找到陈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们在一座破败的寺庙里发现了他。

他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台摔坏的相机,目光呆滞,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

寺庙里一片狼藉。

天井中央,躺着一具老喇嘛的尸体,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熊的尸体,没有任何血迹,仿佛那场惨烈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陈凯被诊断为急性应激障碍和严重的高原脑水肿,他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精神才逐渐恢复正常。

但他再也没有碰过相机。

他拒绝了所有采访,变卖了所有摄影器材,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了份默默无闻的工作。

没有人相信他的故事。

官方的报告将一切归咎于普通的熊类袭击和高反引起的幻觉。

扎西和索朗被列为失踪人口。

那座山,被划为永久性的禁区。

只有陈凯自己知道,那不是幻觉。

有时候,在深夜,他会从噩梦中惊醒。

他会走到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却感觉自己仍在那个冰冷的、被恶意笼罩的雪原上。

他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喉咙,然后尝试着发出声音。

他在害怕。

他害怕有一天,当他开口说话时,发出的不再是自己的声音。

而是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带着腐肉和麝香味的……

属于“岗日魔”的声音。

因为他知道,在那座寺庙里,那头熊并没有死。

它只是完成了最后一步的进化。

它吞噬了老喇嘛的法力,也吸收了陈凯因为恐惧而破碎的理智。

它终于学会了如何完美地“成为一个人”。

现在,它可能就在某个地方,穿着人的衣服,说着人的语言,用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寻找着下一个能让它“收藏”的,有趣的灵魂。

而那台被他带下山的、摔坏的相机,成了他唯一的证据,也是他永恒的诅咒。

他不敢去修理它,也不敢去看里面最后记录的画面。

因为他隐约记得,在信号枪响起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到了。

在那头熊的瞳孔深处,映出的不是恐惧,也不是死亡。

而是一个穿着摄影师夹克,举着相机的,面带微笑的人……

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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