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随即又被新的风雪抚平。
除了几个裹着厚棉衣、踩着齐膝深雪匆匆埋头行走的僧人那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
天地间再无其他杂响。一片混沌的灰白里,唯余佛堂深处一盏豆大的长明灯火还在顽强跳动。
昏暗的、摇曳不定的光线,吃力地撕开大殿入口处那一隅浓稠的阴影,如同投向深海的微光,
明灭不定地映照出殿内最前方的那个身影。沈听禅。他就跪在那片光晕之外,
边缘被黯淡所模糊。通身是刺目的白。一身最昂贵也最无暇的白色棉麻僧衣,
衬得他挺直的背脊如同深谷中拔地而起的一截霜雪之峰。墨色短发微垂,
发梢勾勒着过分清晰的冷峻下颚线,紧抿的薄唇几乎没有血色,
宛如用最凛冽的寒冰雕琢而成。他的头微低,深邃眉眼掩在垂落的眼皮之下,
只留下两道孤直的长睫影子。脖颈的皮肤是冷玉般的白,近乎透明,
其下青色的血管脉络隐约可见。视线缓缓向下,落在那双虚放在膝头、持着佛珠的手上。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得近乎凌厉。雪白的佛珠自他指间垂落,圆润莹白的珠体,
隔着他微凉的手腕,抵在他微露的左腕内侧,与那里的皮肤形成一种近乎圣洁的对照。
那腕骨之上,青黑色复杂致密的梵文纹身如同烙印,盘踞在雪色与霜色之间,
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妖异与矛盾。一下,又一下。冰凉的珠身贴着温热的皮肤,
随着他指腹极缓慢的捻动,轻轻碾过那一片神秘的经文烙印。殿内空间极其阔大,高深旷远,
人置身其中渺小如尘埃。只有沈听禅身前的巨大鎏金佛龛肃穆而庄重地立着,
缭绕着永不消散的香烛青烟,檀香浓郁得近乎粘稠滞涩。更远些,
几座面目模糊的菩萨塑像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无声凝望着长明灯下渺小的信者。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在氤氲的檀香烟气中凝滞、沉落,附着在每一粒飘散的香灰之上,无声流淌。
殿内殿外一片死寂,
唯余指间佛珠细微的摩擦声响——那是一种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轻响。
珠链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