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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2:3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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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画室惊梦

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油画颜料特有的气息,混杂着窗外飘来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苏砚站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的手悬停在画布上方,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他在画一个人。

画布上,线条已初具雏形。背景是沉郁的暗金色,像极了某种陈年威士忌的色泽,而画面中央,那个尚未完成的轮廓,却带着一种近乎凛冽的冷感。肩线挺直如刀削,下颌的弧度绷紧,连微垂的眼睫都像是淬了冰,明明只是几笔勾勒,却已然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这是凌澈。

凌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商界以手腕强硬、性情冷僻著称的传奇人物。

苏砚放下画笔,后退半步,望着画布上那张尚未完全成型的脸,轻轻吁了口气。画室里很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滴答作响,衬得他胸腔里那点不合时宜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和凌澈的交集,说起来有些荒诞。

三个月前,凌氏旗下的文化投资公司斥巨资启动了一个名为“城市肌理”的艺术项目,旨在邀请一批新锐艺术家,用各自的方式诠释这座城市的灵魂。苏砚是被选中的艺术家之一,而凌澈,作为项目的最终决策者,偶尔会出现在项目组的会议上。

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隔着遥不可及的阶层,隔着数不清的陌生人,也隔着凌澈那双永远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苏砚还记得第一次在项目启动会上见到凌澈的情景。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坐在长桌主位,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那种淡漠疏离,仿佛将他自己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两个世界。

有人小心翼翼地向他汇报方案,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喉间溢出一个极轻的“嗯”字,听不出情绪。

苏砚当时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他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掌控力。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半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侧脸的线条锋利得像一件精心打磨过的冷兵器。

那一刻,苏砚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好像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内里藏着什么,从来无人知晓。

后来,因为项目推进的需要,他们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

一次是在凌氏总部的顶层办公室。苏砚去递交修改后的创作计划,凌澈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头也没抬地让他把文件放在桌上。苏砚放好文件,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苏先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质感,“你的作品,情绪很足,但不够克制。”

苏砚愣了一下,回头看他。凌澈终于抬起了眼,那双眼睛是极深的墨色,像寒潭,望不见底。“艺术需要张力,但过度外放,会显得廉价。”

说完,他便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苏砚走出那间恒温恒湿、连空气都仿佛带着压迫感的办公室时,手心竟有些发烫。他不觉得自己的作品廉价,但凌澈那句话,以及说那句话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难以言喻的锐利,却让苏砚莫名地记住了。

从那以后,苏砚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凌澈。

他发现,凌澈很少笑,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他走路的姿态永远挺拔而从容,仿佛脚下的每一步都经过精确计算;他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近乎警惕的距离感,包括他身边最亲近的特助。

所有人都怕他,敬他,却没人真正了解他。

苏砚却在某个偶然的瞬间,看到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是一个雨夜,项目组聚餐结束后,苏砚在餐厅门口等车,正好看到凌澈的车驶出来。司机似乎没注意到路边的积水,车轮碾过水洼时,溅起一片水花。而就在那一瞬间,苏砚清楚地看到,后座的凌澈微微侧过脸,看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霓虹,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疲惫的情绪。

就像冰山一角,在无人看见的暗处,悄悄融化了一瞬。

那个瞬间,苏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开始忍不住在画里捕捉那个瞬间的凌澈。

画室里的这幅画,已经画了一个多星期。苏砚很少画人物,尤其是活人,更何况是凌澈这样一个浑身是刺的人。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关于凌澈的碎片——他冷硬的侧脸,他淡漠的眼神,他偶尔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脆弱,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拼凑起来,催促着他把它们画下来。

他试图用色彩和线条,去触摸那座冰山之下,可能存在的温度。

“咔哒。”

轻微的声响打断了苏砚的思绪。他回过头,看见画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是凌澈的特助,秦峰。

秦峰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谨:“苏先生,凌总来了,在客厅等您。”

苏砚有些意外。凌澈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这间画室是他租来的私人空间,除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很少有人知道。

“他来做什么?”苏砚问,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上。他刚才画画时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质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好像是关于项目宣传照的事情,”秦峰回答得很简洁,“凌总说,想和您亲自沟通一下。”

苏砚点点头,跟着秦峰走出画室。

穿过种满绿植的庭院,就到了主屋的客厅。

凌澈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他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笔挺,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天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丝毫没有冲淡他身上的冷意。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苏砚的呼吸微微一滞。

不得不承认,凌澈的长相实在是无可挑剔。眉骨高挺,鼻梁笔直,薄唇紧抿,五官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邃,太过冷漠,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凌总。”苏砚停下脚步,礼貌地颔首。

凌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苏先生。”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秦峰很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秦特助说,您是为了宣传照的事情来的?”

“嗯。”凌澈微微颔首,“项目下个月要启动预热,需要一组宣传照。我看过摄影师的方案,不太满意。”

“哪里不满意?”

“太刻意,”凌澈言简意赅,“我要的是自然,能体现出艺术感和项目内核的东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砚,“你是这个项目的核心艺术家,我相信你的审美。这组照片,我希望由你来负责构思。”

苏砚有些惊讶。他是画家,不是摄影师。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凌澈补充道:“不需要你亲自拍,你只需要提出你的想法,和摄影师沟通。我会让秦峰配合你。”

苏砚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可以试试。”他对自己的审美还是有自信的。

凌澈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柔和了些许。“具体的细节,你和秦峰对接。”他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您。”苏砚也跟着站起来。

“不必。”凌澈拒绝得干脆利落,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苏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画。鬼使神差地,他说了一句:“凌总。”

凌澈停下脚步,回过头,挑眉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外面风大,”苏砚指了指窗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您……注意保暖。”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太过突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以凌澈的身份和性格,大概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吧。

果然,凌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砚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凌澈的车消失在路口,苏砚才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

回到画室,苏砚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画画了。凌澈最后那个眼神,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那眼神很深,很复杂,不像平时的淡漠,也不像生气,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走到画架前,看着画布上凌澈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苏砚全身心地投入到宣传照的构思中。他查了很多资料,和摄影师反复沟通,甚至亲自去项目场地踩点,画了十几张草图。

期间,秦峰来过几次,取走草图,反馈凌澈的意见。

“凌总说,这张不错。”

“凌总觉得,这个角度可以再调整一下。”

“凌总让我问您,这周五下午有空吗?想请您去现场看看布景。”

苏砚都一一应了下来。

周五下午,苏砚准时来到项目场地——一座刚刚修缮完毕的旧厂房,被改造成了艺术展览馆。里面还在进行最后的布置,工人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和木料的味道。

凌澈已经在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深色的风衣,站在空旷的展厅中央,正和设计师说着什么。他微微侧着头,阳光从高处的天窗洒下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砚站在入口处,远远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凌澈穿高领毛衣的样子,比穿西装时多了几分柔和。但那份疏离感,依旧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凌澈转过头,视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苏砚走过去,笑了笑:“凌总。”

“来了。”凌澈点点头,示意设计师先去忙,然后对苏砚说,“这边走,我带你看看。”

他带着苏砚在展厅里慢慢走着,介绍着各个区域的规划。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空旷的展厅。偶尔有工人不小心撞到工具,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斥责。

苏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风衣的长度刚到膝盖,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他的步伐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节拍上。

“这里,”凌澈停下脚步,指了指一面巨大的白墙,“打算挂你的作品。”

苏砚愣了一下:“我的?”

“嗯,”凌澈转过头看他,“你的那组《城市微光》,很符合这个项目的主题。”

《城市微光》是苏砚这次为项目创作的系列画作,描绘的是城市角落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温暖瞬间。他没想到,凌澈竟然看过,而且记得。

“谢谢凌总认可。”苏砚由衷地说。

凌澈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走到展厅尽头,有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是为了拍摄宣传照准备的。上面铺着深色的地毯,放着几件造型简约的家具。

“摄影师说,想在这里拍一组。”凌澈踏上高台,“你觉得怎么样?”

苏砚也跟着走了上去。高台比地面高出大约一米,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整个展厅的全貌。

“光线很好,”苏砚环顾四周,“角度也合适。就是……”他指了指地毯,“颜色是不是太深了?和周围的环境有点不搭。”

凌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微微颔首:“确实。让他们换一个浅色系的。”

他拿出手机,似乎想给秦峰打电话。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苏砚站的位置,靠近高台边缘,脚下的地毯似乎没铺好,他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

他听到凌澈低喝一声,紧接着,一股力量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苏砚下意识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东西——凌澈的衣领。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砚趴在凌澈身上,两人的距离近得可怕。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凌澈的下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

凌澈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苏砚惊愕的脸。

苏砚的心跳得飞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他能感觉到凌澈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能感觉到他胸膛有力的起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凌澈。

他甚至能看清凌澈脸上细小的绒毛,看清他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他从未见过的情绪——震惊,错愕,还有一丝……慌乱?

苏砚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他的嘴唇离凌澈的嘴唇,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一下。

也许是苏砚下意识地抬头,也许是凌澈下意识地低头。

下一秒,两片柔软的唇瓣,毫无预兆地碰到了一起。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苏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凌澈唇瓣的温度,带着一丝微凉,却又异常柔软。那触感陌生而奇异,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凌澈的身体也瞬间僵住了。

他的眼睛依旧睁着,里面的情绪更加复杂,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荡起层层涟漪。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唇瓣相触的、微弱的触感。

苏砚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他想立刻移开,却发现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甚至能感觉到,凌澈的唇瓣,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他看到凌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然后,一滴透明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凌澈的眼角滑落。

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缓缓地,滴落在苏砚的手背上。

温热的。

苏砚彻底懵了。

他看着凌澈的眼睛,那双总是冷漠如冰的眼睛里,此刻竟蓄满了泪水。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委屈的啜泣,而是无声的,克制的,却又无法抑制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那泪水里,似乎藏着无尽的隐忍,无尽的脆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苏砚的大脑一片空白。

高冷总裁?

那个不苟言笑,冷漠疏离,仿佛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触动的凌澈?

竟然……哭了?

就因为……一个意外的亲吻?

苏砚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凌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回过神来。他用力推开苏砚,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背过身去,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脸。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苏砚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脏依旧跳得飞快。他看着凌澈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展厅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凌澈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眼睛有些红,眼底的湿润还未完全褪去,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甚至比平时更加冰冷,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抱歉,苏先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刚才是个意外。”

苏砚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宣传照的事情,你和秦峰对接就好。”凌澈的目光避开他,落在远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展厅,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苏砚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泪水的温热。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凌澈近在咫尺的脸,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还有那无声滑落的泪水。

不是高冷总裁吗?

怎么一亲就哭了?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凌澈。

那座冰山之下,或许藏着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而他,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个世界的一角。

苏砚深吸一口气,走到高台边缘,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天色,开始暗了。

但他的心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亮起。

《不是高冷总裁吗?怎么一亲就哭?》

第二章 雨夜回响

那之后的几天,苏砚的生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静水,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画室里的那幅肖像画被他用防尘布盖了起来。不是不想画了,而是不敢再看。只要一掀开那块布,凌澈那双泛红的眼睛,那无声滑落的泪水,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试图把那天的意外归结为一场荒诞的梦。可手背残留的温热触感,鼻尖萦绕不散的雪松香气,还有凌澈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都在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硬如铁的男人,在被他意外吻到的瞬间,哭了。

像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委屈又隐忍。

这个认知让苏砚心头发紧,又有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危险的悸动。

项目组的微信群里依旧热闹,讨论着预展的各项事宜。秦峰发了几张展厅布置的照片,苏砚放大图片,在人群的角落看到了凌澈的身影。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侧脸冷峻,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苏砚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鬼使神差地保存了那张照片。

“苏老师,你的那组《城市微光》什么时候送过来?”群里有人@他。

苏砚回了句:“明天下午。”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被风卷着,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天色阴沉,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吞没。

他想起凌澈那天穿着高领毛衣的样子,脖颈被柔软的羊毛包裹着,线条利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那天在展厅,他闻到的雪松味里,似乎还藏着一点极淡的、像是药膏的味道。

苏砚皱了皱眉,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药盒。里面是他上次画画时不小心被画刀划伤手,医生开的去疤凝胶。他盯着那个药盒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外套口袋。

第二天下午,苏砚亲自把画送到了展厅。

画框很大,他雇了两个人帮忙搬运。刚把画安置好,就看到秦峰匆匆走了过来。

“苏先生,您来了。”秦峰的表情有些微妙,“凌总在办公室,让您过去一趟。”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

这几天,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着和凌澈碰面的可能。秦峰传递的意见,他都只通过邮件回复。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凌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吻,和那滴泪。

“他找我有什么事?”苏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好像是关于您作品的摆放位置,”秦峰说,“凌总说,想和您再确认一下。”

苏砚点点头,跟着秦峰穿过忙碌的展厅。工人们正在调试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他的画挂在一面纯白的墙上,灯光打在画布上,那些关于城市角落的温暖瞬间,显得格外生动。

凌澈的临时办公室设在展厅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原本是间杂物室,简单收拾了一下,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秦峰敲了敲门:“凌总,苏先生来了。”

“进。”

里面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砚推开门走进去,凌澈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羊绒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没系领带,领口松垮地敞开一点,露出精致的锁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砚清晰地感觉到,凌澈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他的眼神依旧很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但苏砚看得出来,那冰层之下,藏着翻涌的暗流。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像是没休息好。

“凌总。”苏砚移开目光,落在墙上的设计图上,“您说作品的位置?”

凌澈收回目光,指了指桌上的图纸:“你这幅《雨夜归人》,原定挂在东侧的墙面,但那边的灯光折射有问题,我让人调整到了中央展区。”

苏砚走过去,俯身看着图纸。他的头发很长,垂下来几缕,遮住了额角。“中央展区光线确实更好,谢谢凌总费心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温润的质感,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安静的房间。

凌澈的目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那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想起那天在高台上,这双眼睛离他那么近,里面盛满了惊愕和茫然,像受惊的小鹿。

心脏猛地一缩,带来一阵陌生的、尖锐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指节泛白。

“嗯。”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没别的事了,你可以……”

话音未落,苏砚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脖颈:“凌总,您的脖子怎么了?”

凌澈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覆盖着柔软的羊绒,触感温热。“什么?”

“好像有点红。”苏砚的眉头蹙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不是对什么过敏?”

那天在展厅摔倒时,他似乎撞到了凌澈的脖子。虽然隔着衣服,但他用的力气不小。

凌澈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的脖子确实有点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到了,隐隐作痛,还泛着痒。他以为是衬衫领子太紧,没太在意,没想到竟然红了。

被苏砚这样直白地指出来,他忽然觉得脖子上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热又烫。

“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抗拒。

苏砚却像是没听到他语气里的疏离,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药盒,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这个药膏效果不错,去疤消炎都可以,您要是不介意……”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凌澈打断了。

“苏先生。”凌澈的目光落在药盒上,眼神冰冷,“你似乎对我的私事,过于关心了。”

他的语气带着警告,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向苏砚。

苏砚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确实有些越界了。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关心。

“抱歉,凌总。”他收回手,指尖微微泛白,“是我唐突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凌澈才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

苏砚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预展那天,记得穿暖和点。”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门,将那片冰冷的沉默关在了里面。

凌澈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药盒,久久没有动。

药盒是白色的,上面印着简单的图案,和这个充斥着冷硬线条的房间格格不入,却又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平静。

他拿起药盒,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塑料外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苏砚刚才的眼神,干净,清澈,带着一丝笨拙的关心,像雨后初晴的阳光,试图穿透他厚厚的冰层。

他还想起那天在高台上,唇瓣相触的瞬间。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和他自己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那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心脏。

他不是故意要哭的。

他只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靠近过了。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被人触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久到那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坚硬的外壳瞬间崩塌,露出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柔软。

他猛地将药盒扔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凌澈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雨幕。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窗帘,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更不喜欢,让苏砚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那个眼神干净,笑容温暖,身上带着阳光和颜料味道的画家,像一个闯入他黑白世界的彩色符号,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预展定在三天后。

开展前一天晚上,苏砚接到了秦峰的电话。

“苏先生,您现在有空吗?”秦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凌总这边出了点状况,您能不能来一趟展厅?”

苏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

“凌总刚才在检查电路的时候,不小心被掉下来的灯管砸到了头,虽然伤口不大,但流了点血,他不肯去医院,说要等检查完才肯走……”

“我马上过去。”苏砚没等他说完,就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雨还在下,比之前更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苏砚催促着司机快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

他不敢想象,凌澈流血的样子。

那个总是把自己武装得滴水不漏的人,受伤了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连痛都不肯说一声?

赶到展厅时,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光线昏暗,把巨大的空间衬得格外空旷。

苏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展区的凌澈。

他背对着门口,依旧站得笔直。秦峰拿着急救箱,在他旁边手足无措。他的黑色大衣肩上,沾着一小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血迹。

“凌总!”苏砚跑过去,心脏跳得飞快。

凌澈转过身来。

他的额角贴着一块纱布,纱布边缘渗出淡淡的红色。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他的眼神,依旧很冷,看到苏砚,甚至还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疏离。

“秦特助说你受伤了。”苏砚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的额角,“很严重吗?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小事。”凌澈淡淡地说,“电路还没检查完,走不开。”

“什么事能比你的伤重要?”苏砚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点怒意,“你是不是疯了?”

凌澈愣住了。

他没想到苏砚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带着指责,带着关心,像一团突然燃起的火苗,烫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秦峰在一旁连忙打圆场:“苏先生,我劝过凌总了,但他不听……”

“你先回去吧,秦峰。”凌澈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是凌总……”

“这里有苏先生就行了。”凌澈的目光落在苏砚身上,眼神复杂,“你去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

秦峰看了看凌澈,又看了看苏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峰走后,展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应急灯的光线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冰冷的地面上。雨声从空旷的展厅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清晰。

“你也走吧。”凌澈转过身,准备继续去检查电路。

苏砚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力气不大,却很坚定。指尖触碰到凌澈大衣下温热的手臂,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我不走。”苏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陪你。检查完电路,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眼神很亮,像暗夜里的星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凌澈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臂的手。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尖带着常年握画笔的薄茧。就是这只手,那天在高台上,差点就碰到了他的脸。

心脏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想甩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松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松。”苏砚固执地说,“除非你答应我去医院。”

两人僵持着。

凌澈能清晰地闻到苏砚身上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和淡淡的松节油气息,像雨后的画室,干净又温暖。这种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带着温热的触感。他其实有些晕血,刚才看到纱布上的血迹时,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只是强撑着没表现出来。

被苏砚这样拉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那种常年紧绷着的、掌控一切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耳语:“……好。”

苏砚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手,指尖却像是还残留着凌澈手臂的温度。

“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电路还没……”

“让秦特助他们明天再弄。”苏砚不容置疑地说,像刚才凌澈命令秦峰一样,“现在,你必须跟我去医院。”

凌澈看着他,忽然觉得,苏砚认真起来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可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一定是因为失血,脑子不清醒了。

苏砚扶着他往外走。凌澈的脚步有些虚浮,几乎是半靠在他身上。苏砚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还有那微微的颤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虚弱。

这个发现让苏砚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凌澈,尽量走得平稳。穿过空旷的展厅,雨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时,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水灌了进来,凌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苏砚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苏砚的体温,和他身上的味道。凌澈愣了一下,想要脱下来,却被苏砚按住了。

“披着,别着凉了。”苏砚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凌澈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苏砚的侧脸柔和,睫毛长长的,眼神专注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那一刻,凌澈忽然觉得,这连绵的阴雨,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去医院的路上,凌澈靠在后座睡着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依旧苍白,却少了平时的冷硬,多了几分脆弱。

苏砚坐在旁边,侧着头看着他。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不受干扰地看着凌澈。

原来,这座冰山睡着了,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了防备,没有了疏离,像个卸下所有盔甲的战士,露出了内里柔软的血肉。

苏砚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想起那个吻,那滴泪,想起他脖子上的红痕,额角的伤口。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苏砚没有立刻叫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侧脸。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发出温柔的声响。车厢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砚才轻轻推了推他:“凌总,到医院了。”

凌澈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没睡醒的孩子。过了几秒,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还靠在苏砚身上。

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不自然地坐直了身体。“……谢谢。”

“不客气。”苏砚笑了笑,推开车门,“我扶你进去。”

医生检查后说,伤口不深,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处理好伤口,护士拿来了病号服,让凌澈换上。

“我来吧。”苏砚接过病号服,对护士笑了笑。

护士看了看苏砚,又看了看凌澈,暧昧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凌澈坐在病床上,看着苏砚手里的病号服,脸色有些不自然。“我自己可以。”

“你头上有伤,不方便。”苏砚走到他面前,语气自然,“还是我帮你吧。”

他的语气很坦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凌澈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砚解开他大衣的扣子,脱下,然后是里面的西装马甲。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划过凌澈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凌澈的呼吸有些乱了。

他能清晰地闻到苏砚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靠近时温热的气息。苏砚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认真又专注。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比那天在高台上的吻,更让他心慌意乱。

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惊扰到这份难得的平静。

苏砚帮他脱下衬衫,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要把毛衣也脱了吗?”他问,声音有些不自然。

高领毛衣紧贴着皮肤,脱起来难免会碰到脖子,甚至……胸口。

凌澈的耳根微微泛红,避开他的目光:“……嗯。”

苏砚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掀起毛衣的下摆。

指尖触碰到凌澈温热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凌澈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苏砚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把毛衣从他头上脱下来。

凌澈的上身线条很好,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块,而是均匀流畅的线条,皮肤白皙,带着玉石般的质感。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旧伤。

苏砚的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一瞬,心里忽然有些疼。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好了。”苏砚把病号服递给他,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得飞快。

凌澈接过病号服,低着头,默默地穿上。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还在下,夜色深沉。

凌澈穿好病号服,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苏砚,怕自己眼里的慌乱会被他看到。

苏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窗外的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凌澈面前。

凌澈睁开眼睛,接过水杯。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苏砚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凌澈的手背上。

苏砚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他的指尖刚碰到凌澈的手背,凌澈就猛地缩回了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苏砚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凌澈,发现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

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展厅,凌澈被他吻到后,除了流泪,还有一种像是被侵犯了的、惊恐的眼神。

难道……凌澈很怕别人碰他?

这个念头让苏砚心里五味杂陈。

他默默地收回手,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而沉默。

凌澈握着水杯,指尖冰凉。他刚才的反应太大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不是怕苏砚碰他,而是……那种触碰带来的悸动,太过强烈,让他无法承受。

他怕自己会再次失控,会再次露出那种脆弱的样子。

他习惯了用冷漠武装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苏砚的出现,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照亮了他阴暗的角落,也让他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你……”凌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回去吧。”

“我不放心。”苏砚看着他,认真地说,“医生说你需要有人照顾。”

“我自己可以。”

“不行。”苏砚的语气很坚定,“我说了,我陪你。”

凌澈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想拒绝,却又贪恋着这份难得的陪伴。苏砚在身边,那股淡淡的松节油气息,像是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最终,他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喝了口水。

夜渐渐深了。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苏砚坐在椅子上,看着凌澈睡着了。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呼吸平稳,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苏砚站起身,走到床边,想给他盖好被子。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凌澈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做了噩梦,喃喃地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听不清内容,却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助。

苏砚的心猛地一揪。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敢碰他。

怕惊扰了他的梦,也怕再次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苏砚就那样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的雨声,病房里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安静而暧昧的夜晚。

苏砚忽然觉得,这场雨,好像把他们之间那层厚厚的隔阂,冲刷掉了一角。

他看到了冰山之下,那一点点融化的迹象。

而他,竟然有些期待,看到那座冰山,彻底融化的样子。

这个念头,让他心慌,又带着一丝隐秘的雀跃。

他不知道,这份期待,会将他引向何方。

但他知道,从那个吻开始,从那滴泪开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夜色深沉,雨声缠绵。

病房里的两人,一个沉睡着,一个清醒着,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织,像一首未完待续的诗。

《不是高冷总裁吗?怎么一亲就哭?》

第三章 暖阳融冰

清晨的微光透过医院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窗外雨后泥土的湿润味道,有种奇异的安宁。

苏砚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他趴在病床边的折叠床上,睡得并不安稳,脖颈处传来阵阵酸胀。睁开眼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凌澈还在睡。

或许是因为卸下了所有防备,他的睡颜比平日里柔和了太多。平日里紧抿的薄唇微微放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浅的弧度,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将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藏了起来,只留下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道已经被新纱布覆盖的伤口。

苏砚放轻了动作,慢慢坐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凌澈,看了很久。

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像个无害的孩子。褪去了所有的冷漠和疏离,只剩下纯粹的、脆弱的美感。

苏砚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想起昨晚凌澈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的样子,想起他额角渗出的血迹,想起他靠在自己身上时,那微弱的颤抖。

原来,再坚硬的外壳下,也藏着柔软的血肉。

凌澈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的眼睛,瞳孔有些涣散,带着水汽,和平时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判若两人。他看着苏砚,愣了几秒,才像是终于找回了意识,眼神渐渐聚焦。

“醒了?”苏砚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清晨的宁静。

凌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低哑的“嗯”字。他动了动身体,似乎想坐起来,却被苏砚按住了。

“医生说你最好再躺一会儿。”苏砚伸手想扶他,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凌澈没有拒绝,任由苏砚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苏砚脸上,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你……没睡好?”他问,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还好。”苏砚笑了笑,避开他的目光,“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

他转身想走,却被凌澈拉住了手腕。

凌澈的手指很凉,力道却不轻。苏砚回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却不像平时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犹豫?

“不用。”凌澈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苏砚手腕的温度,“我没事了。”

苏砚看着他,没说话。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阳光一点点移动,爬上凌澈的病床,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谢谢你,苏先生。”凌澈忽然开口,目光认真地看着苏砚,“昨晚……麻烦你了。”

这是苏砚第一次听到凌澈对他说谢谢,而且语气如此真诚。他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应该的。”

凌澈看着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很快收敛了回去。“你好像,总是能让我失控。”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那个意外的吻,想起那滴无声的泪,想起昨晚在病房里,凌澈被他碰到手时,那瞬间的惊恐。

“凌总说笑了。”苏砚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是我太冒失了。”

“不是你的错。”凌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不太习惯和人靠得太近。”

苏砚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凌澈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将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小时候生病,都是一个人在医院。习惯了。”

苏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

他想象着小时候的凌澈,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病房里,看着窗外的天空,等待着无人知晓的时间。那种孤独和无助,或许就是他如今冷漠疏离的根源。

“以后不会了。”苏砚下意识地说。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句话太过暧昧,太过亲昵,他们之间,还没到能说这种话的地步。

凌澈也愣住了,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苏砚的脸颊有些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需要在家休养几天,不能太累。”

凌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开,点了点头:“嗯。”

上午办理出院手续,都是苏砚在忙。凌澈靠在病床上,看着他穿梭在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之间,阳光落在他忙碌的背影上,竟有种莫名的……温暖。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苏砚把一切都打理好,扶着凌澈走出医院时,已经是中午了。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蓝宝石。空气清新,带着花草的香气。

“我送您回去。”苏砚把凌澈扶进自己的车里。

他的车是一辆普通的SUV,和凌澈平时坐的豪车相比,显得有些简陋。但车内很干净,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阳光的味道。

凌澈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安全带的时候,因为抬手牵扯到了伤口,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苏砚连忙探过身去,帮他系好安全带。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苏砚的呼吸轻轻拂过凌澈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凌澈能清晰地闻到他发间的清香,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和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酸又软。

苏砚帮他系好安全带,立刻退了回去,脸颊有些发烫。“好了。”

凌澈“嗯”了一声,目光却有些涣散,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脑子里却全是刚才苏砚靠近时的样子。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苏砚专心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凌澈。

他发现,凌澈似乎很喜欢看窗外。无论是开会时,还是现在,他总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眼神放空,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您家在哪里?”苏砚问。

凌澈报了一个地址。是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区,苏砚听说过,安保严密,寸土寸金。

车子驶入别墅区,在一栋现代风格的独栋别墅前停下。别墅的设计简洁大气,线条冷硬,和凌澈的人一样,透着一股疏离感。

“到了。”苏砚停好车。

凌澈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苏砚连忙跟下去扶他。

“我自己可以。”凌澈想推开他,却被苏砚固执地扶住。

“逞强没用。”苏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现在是病人。”

凌澈看着他眼里的坚持,最终还是妥协了。

两人一起走进别墅。客厅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空旷得有些冷清,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杯水。”苏砚扶着凌澈在沙发上坐下,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也是一尘不染,像是从未用过一样。苏砚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速冻食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一瓶矿泉水,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凌澈。“家里没有茶叶,您先喝这个吧。”

“谢谢。”凌澈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您家里有佣人吗?”苏砚问。

“嗯,不过我让他们周末不用来。”凌澈回答。

今天正好是周末。

苏砚皱了皱眉:“那您这几天谁照顾您?”

“我自己可以。”凌澈说得理所当然。

“不行。”苏砚立刻否决,“你头上有伤,需要人照顾。至少这几天不行。”

凌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你想留下来?”

苏砚被他问得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暧昧。他脸上一热,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可以请个护工,或者让秦特助过来……”

“不用。”凌澈打断他,语气平静,“你要是不忙的话,就麻烦你了。”

苏砚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凌澈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留下来照顾他?

看着苏砚惊愕的表情,凌澈的嘴角似乎又微微上扬了一下:“怎么?不愿意?”

“不是……”苏砚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有点意外。”

“那就这么定了。”凌澈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站起身,“我带你去客房。”

苏砚愣在原地,看着凌澈走向楼梯的背影,心脏跳得飞快。

他这是……要在凌澈家里住下来?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慌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客房就在凌澈卧室的隔壁,同样是极简的风格,但很干净,带着阳光的味道。窗外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就住在这里吧。”凌澈站在门口,“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好。”苏砚点点头。

凌澈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苏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

他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的梧桐树,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和凌澈的关系,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向发展。从那个意外的吻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中午,苏砚简单做了点吃的。他翻遍了凌澈家的厨房,只找到一点大米和几个鸡蛋,只能煮了两碗白粥,煎了两个荷包蛋。

“将就着吃点吧,下午我出去买点菜。”苏砚把粥和鸡蛋端到餐桌上。

凌澈看着面前简单的食物,眼神有些复杂。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家常的饭菜了。助理偶尔会给他带外卖,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谢谢。”他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粥。

白粥很清淡,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荷包蛋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里面的蛋黄是半流质的,入口即化。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苏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凌澈,很真实。

下午,苏砚出去买了菜和一些日用品,把凌澈空荡荡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他还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想着给凌澈补补身体。

回到家时,凌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看得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向苏砚。“回来了。”

“嗯。”苏砚把东西放下,“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有些文件需要处理。”凌澈放下文件,“项目预展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出岔子。”

“工作再重要,也得先把身体养好。”苏砚走过去,把他手里的文件拿开,“您现在需要休息,这些事情,让秦特助处理就好。”

凌澈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没有反驳。“好。”

苏砚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愣了一下,才笑了笑:“您去卧室躺着吧,我去给您削个苹果。”

凌澈点了点头,站起身,慢慢走向卧室。

苏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他走到厨房,拿出一个苹果,仔细地削着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莫名地好。

削好苹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端进凌澈的卧室。

凌澈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他看得很专注,连苏砚进来都没发现。

苏砚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吃点苹果吧。”

凌澈抬起头,看到他,眼神柔和了几分。“谢谢。”

他放下书,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苹果很甜,带着清新的汁水。

“您在看什么书?”苏砚好奇地问。

“一本关于现代艺术的评论集。”凌澈把书递给苏砚。

苏砚接过书,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很深奥,充满了专业术语。“您也喜欢艺术?”

“谈不上喜欢,只是了解一下。”凌澈淡淡地说,“毕竟公司也涉及这方面的业务。”

苏砚把书还给他,笑了笑:“您倒是敬业。”

凌澈看着他的笑,眼神有些恍惚。苏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干净,很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能驱散所有的寒冷。

“你的画,我很喜欢。”凌澈忽然说。

苏砚愣了一下:“谢谢。”

“尤其是那组《城市微光》,”凌澈的目光很认真,“里面有种……很顽强的生命力。”

苏砚没想到凌澈会这么评价他的画,心里有些感动。“谢谢。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很荣幸。”

“我说的是实话。”凌澈看着他,“你的画里,有我没有的东西。”

苏砚看着他眼里的羡慕,心里忽然有些发酸。“凌总,您也可以拥有的。”

凌澈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有些东西,不是想拥有就能拥有的。”

苏砚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再吃一块。”

凌澈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住了苹果。苏砚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瞬间缩回了手。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砚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心跳得飞快。他刚才的动作,太过自然,太过亲昵,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凌澈的耳根也微微泛红,他避开苏砚的目光,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刚才苏砚指尖碰到他嘴唇的触感,柔软而温热,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苹果的清香和一丝暧昧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苏砚才站起身,有些慌乱地说:“我……我出去准备晚饭。”

“嗯。”凌澈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砚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卧室。

他靠在卧室门外的墙上,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依旧跳得飞快。

刚才那个瞬间,太危险了。

他和凌澈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越来越暧昧。那种感觉,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渴望。

他知道,自己对凌澈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甚至超出了项目合作方的范畴。那种感觉,带着好奇,带着心疼,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可是,凌澈呢?

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因为感激?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苏砚不知道。

他只知道,凌澈对他,似乎和对别人不一样。他会对他说谢谢,会接受他的照顾,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甚至会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触碰而慌乱。

这些,都让苏砚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

晚饭很丰盛。苏砚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却色香味俱全。

凌澈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辛苦了。”

“不辛苦。”苏砚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汤,“您多喝点汤,补补身体。”

凌澈接过汤碗,小口地喝着。汤的味道很鲜美,带着浓浓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你的手艺很好。”凌澈由衷地说。

“谢谢夸奖。”苏砚笑得更开心了,“您要是喜欢,我这几天多做些给您吃。”

“好。”凌澈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苏砚看着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晚饭后,苏砚收拾碗筷,凌澈想帮忙,被他按回了沙发上。

“您坐着就好,这些事我来做。”

凌澈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一刻,空旷冷清的别墅里,仿佛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他贪恋。

苏砚洗完碗出来,看到凌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大概是太累了,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着。

苏砚走过去,拿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蹲在沙发前,静静地看着凌澈的睡颜。

夕阳的光芒渐渐褪去,夜幕降临。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将凌澈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苏砚伸出手,想要抚平他蹙着的眉头,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凌澈熟睡的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想靠近他,想触碰他,想知道这座冰山之下,到底藏着多少温暖。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低下头,靠近凌澈的脸。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闻到凌澈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药膏的清香。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在他的唇瓣即将碰到凌澈的额头时,凌澈忽然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苏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直起身,心脏砰砰直跳。

凌澈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看向苏砚。“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砚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不敢看他,“我看您睡着了,想叫您回卧室睡。”

凌澈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好。”他站起身,“扶我一下。”

苏砚连忙扶着他,手指有些颤抖。

两人一起走上楼梯,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凌澈的卧室门口,凌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苏砚。

“苏砚。”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苏先生”。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敲在苏砚的心上。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凌澈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像是藏着一片星空,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谢谢你。”凌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仅是因为你照顾我,还因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

“还因为什么?”苏砚的心跳得飞快,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凌澈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还因为,你让我觉得,这座房子,有了温度。”

苏砚愣住了。

他看着凌澈的眼睛,里面的真诚和温柔,几乎要将他融化。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消失了。

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能为您带来温度,是我的荣幸,凌澈。”

他也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凌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看着苏砚的笑,忽然觉得,这座终年不化的冰山,似乎真的要开始融化了。

而融化他的,正是眼前这道温暖的阳光。

“晚安,苏砚。”

“晚安,凌澈。”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暧昧的气息。

苏砚回到自己的客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凌澈的眼神,他的笑容,他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天在项目组微信群里保存的、凌澈的照片。照片上的凌澈,冷漠疏离,遥不可及。

他又想起刚才凌澈温柔的眼神和真诚的笑容。

原来,冰山融化的样子,是这么的……迷人。

苏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开始期待,预展那天的到来。期待看到凌澈,在他的画前,会是什么样子。

也期待着,他们之间的故事,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温柔地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不是高冷总裁吗?怎么一亲就哭?》

第四章 指尖星火

预展前一天的清晨,苏砚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生物钟让他比闹钟醒得更早,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润气息。他起身时下意识看了眼隔壁卧室的门,还紧闭着,想来凌澈还没醒。

这几天在凌澈家的相处,像一场温水煮茶的慢炖。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在细微处悄然改变着什么。凌澈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会在苏砚做饭时倚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会在他画设计稿时递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水,甚至会在苏砚念叨他不爱吃蔬菜时,默默多夹一筷子青菜。

而苏砚也渐渐摸清了这座冰山的脉络。他发现凌澈其实很怕黑,每晚睡觉都会留一盏床头灯;发现他喝牛奶时会微微皱眉,原来只是不喜欢纯奶的腥味;还发现他看文件时习惯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这些细碎的发现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苏砚心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准备去厨房做早餐时,却发现凌澈已经坐在餐桌旁了。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领口松垮地敞开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非但不影响容貌,反而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醒了?”凌澈抬眸看他,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凌总怎么不多睡会儿?”苏砚走过去,顺手拉开椅子坐下,“您伤口还没好利索。”

“习惯了。”凌澈淡淡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苏砚笑了笑,起身走向厨房,“我去做早餐,您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等苏砚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和一碟精致的小菜出来时,凌澈正望着窗外发呆。晨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温润。

“在想什么?”苏砚把粥放在他面前。

凌澈回过神,拿起勺子的动作顿了顿:“在想预展的事。”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苏砚舀了一勺粥递到嘴边吹了吹,“而且您的项目这么用心,肯定会成功的。”

凌澈看他一眼,没说话,低头喝起粥来。海鲜粥熬得软糯,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苏砚身上特有的温暖气息。

吃完早餐,两人准备一起去展厅看看最后的布置情况。苏砚换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风衣,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温和。凌澈则穿了件深咖色的羊绒衫,外面搭了件黑色的短款大衣,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坐上车,苏砚发动车子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凌澈正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方向盘的姿势都透着一股艺术家的随性。

“怎么了?”苏砚笑问。

凌澈收回目光,耳尖微微泛红:“没什么。”

苏砚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他总觉得,凌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了,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深邃和……炙热。

车子很快到了展厅。清晨的展厅格外安静,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清洁。阳光透过巨大的天窗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尘埃的味道。

苏砚的那组《城市微光》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在晨光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画中那些被忽略的角落——深夜亮着灯的便利店、雨后湿漉漉的街角、冬日里互相依偎的流浪猫……都被他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得充满了生命力。

凌澈站在画前,看得格外认真。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幅画,眼神里带着一种苏砚从未见过的专注和……动容。

“这些画,很有力量。”凌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画中的世界。

“谢谢。”苏砚站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的作品,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我只是想把那些被遗忘的温暖记录下来。”

凌澈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晨光勾勒着苏砚柔和的侧脸,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里面满是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生活的热忱。

“你也是。”凌澈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什么?”苏砚没听清。

凌澈却摇了摇头,移开目光:“没什么。”

两人沿着展厅慢慢走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苏砚会给凌澈讲每幅画背后的故事,凌澈则会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提出几个精准的见解。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走到中央展区时,苏砚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幅画对凌澈说:“你看这幅《雨夜》,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凌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画中是一个雨夜的街头,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撑着伞的人正站在公交站牌前等待。画面的色调偏冷,带着一种孤独的氛围感。

“确实少了点温度。”凌澈沉吟道,“或许可以在街角加一盏暖黄色的灯?”

苏砚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

他兴奋地转身想去拿画笔,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电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凌澈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将他稳稳地拉进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苏砚的脸颊贴在凌澈温暖的羊绒衫上,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凌澈的手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传过来,烫得苏砚心尖发颤。他能感觉到凌澈的心跳很快,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苏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过了好一会儿,凌澈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的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别处,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对……对不起。”凌澈的声音有些结巴,和平日里那个从容淡定的凌总判若两人。

苏砚也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敢看他:“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丝尴尬,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晨光透过天窗落在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我……我去拿画笔。”苏砚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凌澈伸出手想叫住他,却又无力地垂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苏砚腰间细腻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刚才……是故意的吗?

凌澈扪心自问,却给不出答案。在苏砚快要摔倒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只想抓住他,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当苏砚真的跌进他怀里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却让他瞬间失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苏砚的感觉,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那种想要靠近他、触碰他、拥有他的冲动,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滋长,早已不受控制。

苏砚拿着画笔回来时,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他走到画前,假装专注地修改着画作,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瞥向凌澈。

凌澈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察觉到苏砚的目光,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又泛起了红晕。

苏砚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痒又麻。他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这座冰山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拿起画笔,蘸了点暖黄色的颜料,小心翼翼地在画中的街角添上一盏路灯。温暖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画面,驱散了孤独的氛围,添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这样就好多了。”苏砚满意地放下画笔。

凌澈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修改后的画,眼神柔和:“嗯,确实。”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了刚才的尴尬。晨光在他们脚下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颜料味和暧昧的气息,安静又美好。

“预展结束后,”凌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一起吃个饭吧。”

苏砚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好啊。”

凌澈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他伸出手,像是想拍拍苏砚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只是轻声说:“走吧,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苏砚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看着凌澈挺拔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条路似乎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下午,秦峰带着几个媒体记者来做预展前的采访。看到苏砚和凌澈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秦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镇定。

“凌总,苏先生,媒体朋友们来了。”秦峰恭敬地说。

凌澈点点头,瞬间切换回了平日那种冷漠疏离的总裁模式,和记者们寒暄起来。只是在回答问题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苏砚。

苏砚则被记者们围住,询问他创作的灵感和过程。他从容地回答着,笑容温和,眼神清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艺术家的优雅。

凌澈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骄傲和欣赏。这个干净温暖的艺术家,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采访结束后,秦峰低声对凌澈说:“凌总,晚上有个重要的晚宴,您……”

“推掉。”凌澈想都没想就打断他。

秦峰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好的。”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展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天窗洒进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们回去吧。”苏砚收拾好东西。

“嗯。”凌澈点点头。

坐上车,苏砚发动车子时,忽然想起什么:“你晚上不是有晚宴吗?”

“推掉了。”凌澈淡淡道。

“为什么?”苏砚有些惊讶。

凌澈转过头,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想回家吃饭。”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他避开凌澈的目光,假装专注地开车,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回到家,苏砚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准备晚饭。凌澈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看文件,而是跟着他走进了厨房,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

“需要帮忙吗?”凌澈问。

“不用,你坐着就好。”苏砚笑着回头看他,“很快就好。”

凌澈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苏砚做饭的样子很认真,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手指灵活地切着菜,动作熟练又优雅,像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

凌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双手能画出那么温暖动人的画,也能做出这么美味可口的饭菜。他忽然很想握住那双温暖的手,感受它的温度和柔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怕吓到苏砚,更怕破坏了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

晚饭很丰盛,四菜一汤,都是苏砚精心准备的。凌澈吃得很认真,每道菜都品尝了好几口。

“今天的鱼做得很好吃。”凌澈由衷地赞叹。

“喜欢就多吃点。”苏砚笑着给他夹了一块鱼肉,“这鱼很新鲜,刺也少。”

凌澈看着碗里的鱼肉,心里暖暖的。这种有人关心、有人照顾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却让他无比贪恋。

吃完晚饭,苏砚收拾碗筷时,凌澈忽然从身后递过来一杯温水。“喝点水。”

苏砚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凌澈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苏砚的手背上。

凌澈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他擦掉,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看着苏砚的手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复杂。

苏砚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勇气。他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凌澈停在半空中的手。

凌澈的手很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被苏砚握住的那一刻,他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苏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和僵硬。他抬起头,看向凌澈的眼睛,轻声问:“凌澈,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凌澈猛地抬起头,对上苏砚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质疑,只有认真和一丝期待。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伪装和克制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看着苏砚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再也无法否认内心的真实感受。

“是。”凌澈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苏砚,我喜欢你。”

苏砚的心像是瞬间被填满了,巨大的喜悦涌了上来,让他眼眶微微发热。他看着凌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耳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是。”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凌澈,我也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凌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反握住苏砚的手,力道很紧,像是怕他会跑掉一样。“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砚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凌澈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和认真,终于彻底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和顾虑。他猛地将苏砚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砚靠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微微的颤抖。他伸出手,轻轻环住凌澈的腰,将脸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彼此的拥抱和心跳,就是最好的证明。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安静又美好。

过了很久,凌澈才缓缓松开苏砚,低头看着他。苏砚的脸颊泛红,眼睛里水汪汪的,像含着星光。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嘴唇。

这个吻很轻,很柔,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压抑已久的渴望。苏砚的嘴唇很软,带着淡淡的水汽,像棉花糖一样甜美。

凌澈的吻渐渐加深,带着一丝笨拙和急切,却无比虔诚。苏砚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着他,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气息,暧昧的因子在悄然滋生,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时,凌澈忽然轻轻推开了苏砚,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急促。

苏砚睁开眼睛,看到凌澈的眼眶泛红,眼底水汽氤氲,像是又要哭了。

他愣住了,想起第一次那个意外的吻,凌澈也是这样红了眼眶。

“怎么了?”苏砚有些慌乱地伸出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的湿润,“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凌澈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

苏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看着凌澈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喜悦和脆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硬的男人,其实比谁都渴望温暖。

“我也是。”苏砚凑上前,在他的眼角轻轻吻了一下,“凌澈,我也是。”

凌澈看着他,眼眶更红了。他猛地将苏砚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会的。”苏砚回抱住他,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和彼此清晰的心跳声。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原来,再高冷的冰山,遇到对的人,也会融化成一汪温柔的春水。

原来,再坚硬的外壳下,也藏着一颗渴望被爱、渴望温暖的柔软心脏。

苏砚靠在凌澈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知道,未来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坎坷,但只要他们携手同行,就一定能迎来属于他们的,最温暖的阳光。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着,仿佛在为这对刚刚确认心意的恋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而客厅里相拥的两人,也在这温柔的月色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最温暖的归宿。

《不是高冷总裁吗?怎么一亲就哭?》

第五章 星光为证

预展当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展厅里人头攒动,衣香鬓影。各界名流、艺术评论家、媒体记者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场备受瞩目的艺术盛宴。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气泡声、低声的交谈声和相机的快门声,热闹而不失格调。

苏砚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站在自己的画作前,接受着众人的赞美和祝贺。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举止从容,像一株在阳光下静静绽放的白玉兰。

不远处,凌澈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几位重要的宾客交谈着。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苏砚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骄傲。

秦峰站在凌澈身后,看着自家老板时不时望向苏砚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跟着凌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种藏不住的欢喜和在意,像春日里悄悄探出头的嫩芽,清新又动人。

“凌总,苏先生很受欢迎啊。”秦峰低声笑道。

凌澈收回目光,看了秦峰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值得。”

秦峰挑了挑眉,没再多说。自家老板这是彻底陷进去了啊。

苏砚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赞美,终于得以喘口气。他端起一杯香槟,走到凌澈身边,笑着说:“看来,我们的项目成功了。”

“嗯。”凌澈点点头,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累了吧?”

“有一点。”苏砚如实回答,和这么多人打交道,确实挺耗费精力的。

“去那边休息一下。”凌澈指了指角落里的沙发。

“好。”

两人并肩走到角落的沙发坐下,远离了喧嚣的人群。阳光透过巨大的天窗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你的画,得到了很多好评。”凌澈看着他,眼神温柔。

“多亏了你的支持。”苏砚笑了笑,“如果不是你,这个项目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是你的才华打动了所有人。”凌澈的目光很认真,“和我无关。”

苏砚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心里暖暖的。他举起酒杯:“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敬你。”

凌澈也举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敬我们。”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升腾,像无数闪烁的星光。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预展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宾客渐渐散去,展厅里恢复了平静。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和香水的味道。

苏砚和凌澈并肩走在空旷的展厅里,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凌澈问。

“好好休息几天,然后继续画画。”苏砚笑着说,“你呢?”

“处理完项目的收尾工作,也给自己放个假。”凌澈看着他,“到时候,我可以陪你去写生。”

苏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啊。”

夕阳的余晖透过天窗洒下来,给整个展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苏砚的那组《城市微光》在夕阳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温暖的故事。

凌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苏砚:“苏砚,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苏砚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里有些好奇。

凌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其实,第一次在项目启动会上见到你,我就注意到你了。”

苏砚愣住了:“是吗?”

“嗯。”凌澈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你当时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着,阳光落在你脸上,很干净,很温暖。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画家,和别人不一样。”

苏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

“后来,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凌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你的画,你的笑容,你说话的样子……都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是你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苏砚忍不住笑道。

凌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以前,我觉得不需要这些。但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被人关心、被人喜欢,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苏砚的手。苏砚的手很温暖,柔软而有力。

“苏砚,”凌澈的目光无比认真,“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很认真的那种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想照顾你,想成为你的依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苏砚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他反握住凌澈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凌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猛地将苏砚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砚,谢谢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激动和珍视。

苏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傻瓜。”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剪影。展厅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清晰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成一首最动听的歌。

离开展厅时,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无数闪烁的星辰。晚风吹拂着,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暖意。

凌澈开车送苏砚回家。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温馨而美好。

“去我那里坐坐吧?”快到苏砚家时,苏砚忽然开口邀请。

凌澈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

苏砚的家在一栋老式的居民楼里,不大,却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他的画作,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画册,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绿植,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艺术家的气息。

“随便坐。”苏砚给凌澈倒了一杯温水,“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不会。”凌澈环顾着四周,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喜欢,“很温馨。”

他走到一幅画前停下脚步,画中是一个雨夜的画室,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画室里亮着一盏温暖的台灯,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画架前,专注地画着什么。

“这幅画,很有感觉。”凌澈由衷地赞叹。

“这是我刚搬来的时候画的。”苏砚走过来,站在他身边,“那时候总觉得一个人有点孤单,就画了这幅画。”

凌澈转过头,看着他:“以后不会了。”

苏砚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笑了笑:“嗯。”

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聊着天,分享着彼此的过去和未来的打算。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也变得越来越璀璨。

“我去给你拿点水果。”苏砚站起身,走向厨房。

凌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站起身,走到苏砚的画架前。画架上放着一幅尚未完成的画,画中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孤独。

凌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出,那个背影是自己。

他转过头,看向厨房门口。苏砚正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看到他在看那幅画,脸颊微微泛红。

“还没画完。”苏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很喜欢。”凌澈的目光很认真,“谢谢你。”

苏砚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幅画,轻声说:“以前总觉得你像一座冰山,遥不可及。但现在才发现,原来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凌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因为遇到了你啊。”

苏砚抬起头,对上他深情的目光。两人的距离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像无声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彼此的心脏。

凌澈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苏砚柔软的唇瓣上。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苏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可以吻你吗?”

苏砚的心跳瞬间加速,脸颊变得滚烫。他看着凌澈眼中的认真和珍视,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凌澈缓缓低下头,靠近他。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当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时,仿佛有电流划过,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这个吻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凌澈的吻带着一丝生涩和笨拙,却无比虔诚和专注。苏砚闭上眼睛,轻轻回应着他,感受着他唇瓣的柔软和温热。

吻渐渐加深,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深情。凌澈紧紧地抱着苏砚,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生命里。苏砚也回抱住他,感受着他的爱意和珍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脸颊都泛着红晕。凌澈的眼睛里水汽氤氲,像含着一汪清泉,带着一丝迷醉和深深的眷恋。

“凌澈,”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爱你。”

凌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巨大的喜悦和感动淹没了他。他再次将苏砚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也爱你,苏砚。很爱很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柔地照亮了相拥的两人。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成一首最动人的情歌。

那一晚,凌澈没有离开。

两人躺在苏砚那张不大的床上,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没有越界的举动,只是单纯地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以前总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苏砚靠在凌澈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但现在才发现,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凌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温柔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苏砚点点头,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两人熟睡的脸庞。他们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第二天清晨,苏砚是被一缕阳光唤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凌澈正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醒了?”凌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性感。

“嗯。”苏砚笑了笑,往他怀里缩了缩,“再睡一会儿。”

“好。”凌澈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房间里安静而美好,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从那以后,苏砚和凌澈就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会一起去看画展,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凌澈会支持苏砚的每一个创作想法,苏砚也会理解凌澈工作的忙碌和压力。

凌澈不再是那个高冷疏离、不近人情的冰山总裁,在苏砚面前,他会笑,会闹,会撒娇,会露出自己最真实、最柔软的一面。而苏砚,也在凌澈的宠爱和呵护下,变得更加自信和开朗。

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和默契。像春日里的细雨,润物细无声,却早已渗透到彼此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苏砚在画室里画画,凌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文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凌澈,”苏砚忽然停下画笔,看向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展厅那个意外的吻吗?”

凌澈抬起头,看着他,脸颊微微泛红:“记得。”

“那时候你还哭了呢。”苏砚笑着打趣他。

凌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时候……太紧张了。”

“傻瓜。”苏砚放下画笔,走到他身边坐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过,我喜欢那个会哭的你。”

凌澈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深情。他伸出手,将苏砚拥入怀中,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彼此的爱意和珍视,像一首唱不完的情歌,在温暖的阳光下,缓缓流淌。

原来,再高冷的冰山,遇到对的人,也会融化成一汪温柔的春水。

原来,再坚硬的外壳下,也藏着一颗渴望被爱、渴望温暖的柔软心脏。

苏砚靠在凌澈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坎坷,但只要他们携手同行,就一定能迎来属于他们的,最温暖、最灿烂的阳光。

窗外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美好得恰到好处。而房间里相拥的两人,也在这温暖的时光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最幸福的归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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