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流星雨,金融天才女穿越古代,成了被继母虐待的嫡女。"
"她靠Excel在古代杀疯了——算账算死渣爹,防疫封杀瘟疫,诗词打脸绿茶!"
"权倾朝野的世子爷眯眼盯她:'你这套记账法,哪儿学的?'"
"她不知道,他书房里藏着一本《异星录》,上面写着——'此女,我候千年……'"
第一章
桑沐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份财务报表保存归档。办公室的玻璃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盏孤独地亮着,像是不甘沉睡的守夜人。
"又加班到这么晚..."她小声嘀咕着,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响声。作为金融分析师,月末的加班已成常态,但连续三天熬到凌晨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收拾好公文包,桑沐晴走出写字楼。初春的夜风带着微凉,她下意识裹紧了风衣。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十五分,这个时间连出租车都不好叫了。
"看来得走回去了。"她叹了口气,好在公寓离公司不算太远,步行半小时就能到。
转过一个街角,桑沐晴忽然听到路人的惊呼声。她抬头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划过数道银光——是流星雨。
"真美啊..."她驻足观赏,忘记了疲惫。一颗特别明亮的流星吸引了她的注意,它不像其他流星那样转瞬即逝,反而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等等,它是不是在朝这边飞?"桑沐晴心中刚升起这个荒谬的念头,那颗流星突然加速,直直向她冲来!
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她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中,桑沐晴感到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耳边充斥着奇怪的嗡鸣声,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将桑沐晴从黑暗中拉了回来。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少女脸庞,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髻,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见桑沐晴醒来,少女立刻破涕为笑:"谢天谢地,小姐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小荷了!"
桑沐晴茫然地环顾四周——这不是她的公寓,甚至不是任何现代场所。她躺在一张雕刻精美的红木床上,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淡青色的纱帐从床顶垂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我这是...在哪里?"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头也疼得厉害。
"小姐您在自己闺房啊!您从假山上摔下来,昏迷了整整一天!老爷都急坏了,请了三位大夫来看诊..."自称小荷的丫鬟一边扶她起身,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桑沐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这不是她的手,至少不是那个因常年敲键盘而指节略微变形的金融分析师的手。
一个荒谬却无法否认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她穿越了。
"小荷,我...镜子。"她声音颤抖地说。
丫鬟连忙从梳妆台上取来一面铜镜。镜中的脸陌生又熟悉——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虽有些病容却掩不住天生的秀丽。
"我...我是谁?"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小荷脸色大变:"小姐您别吓我!您是桑府嫡小姐桑沐晴啊!您...您该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我这就去叫大夫..."
"等等!"桑沐晴拉住她,"我...我只是有些头晕,一时糊涂了。不必叫大夫。"
她需要时间理清状况。如果真如小荷所说,她穿越成了某个古代官家小姐,那么贸然表现出异常只会惹来麻烦。
正当小荷帮她整理被褥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晴儿醒了吗?"
"回老爷,小姐刚醒。"小荷连忙应道。
门被推开,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眉宇间带着忧色,但在看到桑沐晴时明显松了口气。
"晴儿,你可算醒了。为父担心得很。"他在床边坐下,语气温和。
根据小荷刚才的话,这应该就是"桑老爷",她的父亲。桑沐晴迅速调整状态,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微微低头:"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假山上摔下来?"桑父皱眉问道。
"我...女儿一时贪玩,不小心失足..."她含糊其辞。
"定是又去摘那些野花了。"桑父无奈地摇头,"你母亲若在世,又要说你不成体统了。"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一位约莫三十出头、打扮华贵的美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
"老爷,晴儿醒了?"美妇人笑容温婉,眼中却闪过一丝桑沐晴捕捉到的异样光芒,"我亲手熬了安神汤,快趁热喝了吧。"
"夫人有心了。"桑父点头道。
从称呼判断,这应该是继母。桑沐晴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假装喝了一口,实则借着擦拭嘴角的动作将药汁吐在帕子上——在搞清楚状况前,她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晴儿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继母白氏坐在桑父身旁,状似关切地说,"你昏迷不醒,连季世子前来拜访都未能见客。"
"季世子?"桑沐晴下意识重复。
"宁国公府的世子季临渊。"桑父解释道,"他奉皇命巡查户部账目,今日过府与我商议公事。听闻你抱恙,还特意问候。"
白氏轻笑道:"季世子年轻有为,尚未婚配,可是京中贵女们梦寐以求的良人呢。"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提,但桑沐晴敏锐地察觉到白氏眼中闪过的算计。看来这位继母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女儿的婚姻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季世子派人送来上等灵芝,说是给小姐补身子。"
桑父面露惊讶:"这...季世子太客气了。"
白氏则眼睛一亮:"老爷,不如请季世子明日过府用膳?正好答谢他的好意。"
桑父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桑沐晴冷眼旁观,心中警铃大作——继母这么热心撮合,其中必有蹊跷。
待桑父和白氏离开后,桑沐晴从小荷口中套出了更多信息:这里是天启王朝,她父亲桑明远是户部侍郎,生母在她十岁时病逝,继母白氏是父亲续弦,还带来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桑沐雪。而她,桑沐晴,是桑府嫡长女,今年十八岁,因生母去世守孝三年耽误了婚期。
次日清晨,桑沐晴早早起床,在小荷的帮助下熟悉古代大家闺秀的日常。她学得极快,不到半天就能自然地行止坐卧,让小荷连连称奇。
"小姐摔了一跤,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小荷帮她梳头时随口说道。
桑沐晴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胡说些什么。对了,今日季世子要来,你去打听打听他的喜好。"
知己知彼才能生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来保护自己。
午后,桑府正厅设宴款待季临渊。桑沐晴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随父亲和继母一同见客。
当季临渊迈入厅堂时,桑沐晴不禁屏住了呼吸——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墨蓝色锦袍衬得肩宽腰窄,面容俊美却不失阳刚,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桑大人,桑夫人。"季临渊拱手行礼,声音低沉悦耳。目光转到桑沐晴身上时,他微微一顿,"桑小姐身体可大好了?"
"多谢世子关心,已无大碍。"桑沐晴福了福身,努力保持镇定。
宴席间,白氏极尽撮合之能事,不断将话题引向桑沐晴的才艺和闺誉。桑沐晴应对得体,却敏锐地注意到季临渊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
"听闻桑小姐精通诗词,不知可否即兴一首?"酒过三巡,季临渊突然提议。
白氏抢着道:"我们晴儿最擅诗词了,前日还作了首《春晓》..."
桑沐晴心头一跳——在这个时空,《春晓》应该还没被创作出来。她连忙打断:"母亲过誉了,女儿那不过是拙作,难登大雅之堂。"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无妨,今日春光明媚,就以'春'为题如何?"
这是试探。桑沐晴确定。这位世子似乎对她有所怀疑。
她略作思索,决定冒险一试:"既然如此,女儿献丑了。"她清了清嗓子,吟诵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是贺知章的《咏柳》,在这个世界应该尚未出现。
席间一片赞叹,桑父面露惊喜,白氏也连连称赞。唯有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好诗。"他缓缓道,"只是...这'剪刀'之喻颇为新奇,不似本朝诗风。桑小姐是如何想到的?"
桑沐晴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世子明鉴。女儿前日见园中丫鬟裁剪柳枝做花环,忽有所感。诗词本为抒怀,何必拘泥于陈规?"
季临渊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唇角微扬:"桑小姐见解独到,季某受教了。"
那一刻,桑沐晴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这位世子绝非等闲之辈,而她那不合时宜的现代思维和知识,在这个世界或许既是危机,也是转机...
## 第2章
桑沐晴将毛笔搁在砚台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天,她终于适应了用毛笔写字的生活。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小荷匆匆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现在?"桑沐晴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是的,好像是为了户部的账目问题。老爷看起来很着急呢。"
桑沐晴心头一跳。户部账目?这不正是她的专长吗?在现代,她可是顶尖金融分析师,再复杂的账目到了她手里都能理得清清楚楚。
"帮我换身衣裳。"她起身吩咐道。
片刻后,桑沐晴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步履轻盈地来到父亲书房外。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烦躁的声音:"这账目怎么都对不上!明日早朝皇上问起,叫我如何交代?"
"老爷,小姐来了。"守在门外的管家通报道。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随后桑父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桑沐晴推门而入,只见父亲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竹简和账册,一旁的算盘珠子散乱,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计算。
"晴儿来了。"桑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为父听说你近来对算学颇有兴趣,这些账目..."他指了指案上一堆竹简,"你能看懂吗?"
桑沐晴走近一看,心中顿时了然。这是一套典型的四柱清册账目,记录着某地赋税的收支情况。问题出在"旧管"(期初结存)与"新收"(本期收入)的交叉核验上,几个数字明显对不上。
"父亲,这账目确实有问题。"她指着其中一处,"这里的'新收'银两数与分项合计差了三百二十五两。"
桑父眼睛一亮:"你竟一眼就看出来了?为父算了两个时辰才发现此处不对!"
桑沐晴暗自好笑。这种程度的账目问题,在现代用Excel表格十分钟就能揪出来。她拿起毛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个简单的T型账户:"父亲请看,若用这种方法分类记录,收支情况一目了然。"
她快速将几项主要收支重新归类,很快找出了三处计算错误和一处记录错误。不到半个时辰,原本混乱的账目变得清晰明了。
"妙!太妙了!"桑父拍案叫绝,"晴儿何时学的这等本事?"
桑沐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女儿闲来无事,翻阅了些古籍,自己琢磨出来的。想着能为父亲分忧,便大胆一试。"
"好!好!"桑父满脸欣慰,"明日早朝,为父就用这个方法向皇上解释。晴儿真是为父的福星啊!"
离开书房时,桑沐晴注意到走廊拐角处一抹熟悉的衣角——是继母白氏。她假装没看见,径直回了自己院子,但心里已经警惕起来。白氏偷听父亲和她的谈话,必定没安好心。
果然,当晚用膳时,白氏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听说晴儿今日帮老爷解决了大难题?"白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桑父碗里,语气亲热,"咱们晴儿什么时候对算学这么精通了?"
桑沐晴低头抿了口汤,不急不缓地回答:"母亲过奖了。女儿不过是偶然看了本古籍,学了些皮毛。"
"哦?什么古籍?也让你妹妹学学。"白氏追问。
"《九章算术》,不过女儿愚钝,只读懂了一小部分。"桑沐晴随口编了个书名。这本书确实存在,但内容与她所用的方法相去甚远。
白氏还想再问,桑父已经不耐烦地摆手:"好了,晴儿能帮上忙是好事。沐雪若有兴趣,改日让晴儿教教她便是。"
白氏只得作罢,但桑沐晴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阴冷了。
三日后,桑府收到一张烫金请柬——长公主府举办春日诗会,邀请桑府女眷参加。
"这可是个好机会。"白氏拿着请柬,喜形于色,"晴儿、雪儿,你们定要好好准备。听说季世子也会出席。"
桑沐晴心中一动。自从上次宴席后,她就再没见过那位眼神锐利的宁国公世子。直觉告诉她,季临渊绝非等闲之辈,在他面前必须格外小心。
诗会当日,桑沐晴选了一身淡青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清丽脱俗。而桑沐雪则在白氏授意下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把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
长公主府花园里,数十位贵族小姐和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赏花品茶,吟诗作对。桑沐晴安静地跟在白氏身后,暗中观察着这个时代的社交场合。
"桑夫人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在侍女搀扶下走来,笑容温和却不失威严。
白氏连忙拉着两个女儿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原来这就是长公主。桑沐晴悄悄打量这位皇室贵女——约莫四十出头,气质高雅,眼神却十分和善。
"这就是桑大人的两位千金吧?果然如花似玉。"长公主的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过,在桑沐晴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听闻桑小姐诗才不凡,今日可要一展才华。"
桑沐晴刚要谦虚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所言极是。季某也对桑小姐的诗才记忆犹新。"
她回头,只见季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今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银丝纹带,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却又风度翩翩。
"季世子。"长公主显然与他很熟稔,"你来得正好。今日诗会,不如由你出题?"
季临渊唇角微扬:"既然名为'春日诗会',不如就以'春'为题,不限韵脚,如何?"
众女闻言,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暗自叫苦。桑沐晴却松了口气——背诵春天的古诗,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一位粉衣少女率先吟诵了一首描写春花的诗,获得阵阵掌声。接着几位小姐依次展示,水平参差不齐。轮到桑沐雪时,她结结巴巴背了一首显然死记硬背的诗,惹来几声轻笑。
"桑大小姐可有佳作?"长公主点名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桑沐晴身上。她不慌不忙地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这是朱熹的《春日》,在这个世界自然无人听过。诗罢,园中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声。
"好诗!意境开阔,用词精妙!"长公主率先称赞。
其他贵女们也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唯有季临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桑小姐此诗确实绝妙。"他缓步走到桑沐晴面前,"只是...诗中'泗水'为何处?本朝似乎并无此河名。"
桑沐晴心头一紧。她忘了地名这种细节最容易穿帮!但面上丝毫不显,从容答道:"回世子,'泗水'乃古籍中所载的一条河流,女儿借用来泛指水边罢了。"
"哦?不知是哪本古籍?"季临渊追问,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水经注》中略有提及,不过女儿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卷了。"桑沐晴镇定自若地撒着谎。这本书确实存在,但内容她根本没看过。
季临渊似笑非笑:"桑小姐博览群书,令人佩服。不知可否再赐教一首?"
这是不依不饶了。桑沐晴暗咬银牙,面上却带着浅笑:"世子过奖了。既然世子有兴致,女儿斗胆再献丑一首。"
她略作思索,选了首更符合当下场景的诗: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次她特意选了叶绍翁的《游园不值》,诗中没有具体地名,更不易被挑出毛病。
果然,这首诗再次赢得满堂喝彩。长公主连连称赞:"'春色满园关不住',妙!太妙了!桑小姐果然才思敏捷。"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桑小姐诗才确实不凡。只是..."他顿了顿,"这两首诗风格迥异,遣词造句也大不相同,倒像是...出自两人之手。"
园中顿时安静下来。这话几乎是在明指桑沐晴抄袭了。白氏脸色大变,桑沐雪则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桑沐晴心跳如鼓,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反而越发冷静。迎着季临渊探究的目光,她浅浅一笑:"世子明鉴。诗以言志,女儿随心境不同,诗风自然有异。若拘泥于一格,反倒失了作诗的本真,不是么?"
这一反问既化解了危机,又显得她境界高远。长公主闻言大笑:"说得好!作诗本该如此!季世子,你这回可遇到对手了。"
季临渊深深看了桑沐晴一眼,竟微微颔首:"是在下唐突了。桑小姐见解独到,季某受教。"
诗会结束后,桑沐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贵女围着她讨教诗艺。而季临渊则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回府的马车上,白氏一反常态地热情:"晴儿今日可给桑家长脸了!长公主特意夸你呢。"说着,她话锋一转,"对了,那位白公子你可注意到了?他一直盯着你看呢。"
"白公子?"桑沐晴茫然。
"就是我娘家侄子白景明啊。"白氏笑道,"那孩子一表人才,如今在兵部任职,前途无量呢。他今日对你可是青眼有加..."
桑沐晴这才明白继母打的什么算盘——她想撮合自己和娘家侄子,好进一步控制桑家。难怪诗会上有个年轻男子一直用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自己。
"女儿年纪尚小,还想多陪父亲几年。"她委婉拒绝。
白氏脸色一沉:"十八岁还小?你妹妹都快定亲了!那白家家世..."
"母亲,"桑沐晴打断她,"女儿有些乏了,想歇会儿。"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白氏的喋喋不休。
回到桑府,桑沐晴刚换好衣裳,小荷就急匆匆跑来:"小姐,季世子派人送来一封信!"
桑沐晴惊讶地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桑小姐诗才卓绝,令人叹服。然《水经注》中实无'泗水'记载。盼有缘再叙。——季临渊」
她的手微微发抖。季临渊这是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在撒谎。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她如此关注?
更让她不安的是,信纸背面还附了一行小字:「小心白景明。」
## 第3章
桑沐晴将季临渊的信折好,藏入妆奁最底层。信上那句"小心白景明"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季临渊为何要提醒她?他又是如何知道白氏打算撮合她与白景明的?
"小姐,老爷让您立刻去前厅!"小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出什么事了?"桑沐晴注意到小荷脸色不对。
"听、听说城里爆发瘟疫了!皇上派了宁国公世子和几位大人来商议对策,老爷要您去帮忙记录。"
瘟疫?桑沐晴心头一紧。在古代,瘟疫可是能轻易夺去成千上万性命的大灾难。她迅速整理好衣裙,跟着小荷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气氛凝重。桑父坐在主位,面色严峻。几位官员模样的人分坐两侧,而季临渊则站在厅中央,正在指着铺在桌上的地图说着什么。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劲装,更显得肩宽腰窄,英气逼人。
"父亲。"桑沐晴轻声唤道,向众人福了一礼。
"晴儿来了。"桑父招手让她过去,"这位是宁国公世子季大人,奉皇命处理此次疫病。这位是太医院张院使..."
桑沐晴一一见礼,轮到季临渊时,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桑小姐。"季临渊声音低沉,"听闻你精通算学,今日请你来协助统计疫区人数和所需药材数量。"
桑沐晴点头应下,站到一旁的书案前准备记录。季临渊继续部署:"城南灾情最重,需立即调拨太医和药材。城北..."
听着他们的讨论,桑沐晴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措施完全是对症治疗的传统方法,根本没有预防和控制的意识。按照这种方式,疫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恕我直言。"她忍不住开口,"这样恐怕无法控制疫情蔓延。"
厅内骤然安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几位官员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季临渊挑眉:"桑小姐有何高见?"
桑沐晴深吸一口气:"首先应该隔离已发病者,阻断传播途径。其次要确保饮用水清洁,提倡勤洗手、戴口罩...呃,就是用布遮住口鼻。同时应将疫区划分网格,逐户排查..."
"荒谬!"一位花白胡子的太医拍案而起,"疫病乃瘴气所致,岂是遮块布就能防住的?女子无知,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桑沐晴不卑不亢:"大人所言瘴气,实则是病从口入。若不信,可对比饮用沸水者与生水者的发病比例。"
"晴儿!"桑父低声喝止,"不得无礼。"
季临渊却抬手制止了桑父,目光灼灼地盯着桑沐晴:"桑小姐这套理论从何而来?"
"古籍《伤寒杂病论》中早有提及,只是未被重视。"桑沐晴随口编了个出处。实际上这些是现代防疫常识,但在古代确实是革命性的理念。
季临渊沉思片刻,突然道:"既如此,不如我们比试一番。"
"比试?"
"城南分为东西两区,你负责西区,按你的方法治理;我负责东区,用传统方法。十日后,看哪边疫情控制得更好。"季临渊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桑父大惊:"世子,这...小女无知妄言,怎能担此大任?"
"桑大人不必担忧。"季临渊淡淡道,"我会派心腹协助桑小姐,所需物资一律优先供应。只是..."他看向桑沐晴,"桑小姐敢应战吗?"
桑沐晴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加速。这不是普通的比试,而是两种医学理念的较量。若失败,不仅她会沦为笑柄,现代医学理念也会被彻底否定。但若成功,能救多少人命啊!
"我接受。"她听见自己说。
三日后,桑沐晴戴着自制的棉布口罩,站在城南西区临时搭建的医棚前。季临渊派来的助手——一个叫夜莺的冷面女子——正指挥士兵将病患按症状轻重分到不同区域。
"轻症区在北面,重症区在南面,疑似但未发病的隔离观察。"桑沐晴指着她亲手绘制的分区图解释道,"每个区域的人员不得随意走动,饭前便后必须用皂角洗手。"
夜莺面无表情地点头:"世子已吩咐,一切听桑小姐安排。"
桑沐晴没想到季临渊真的给了她完全自主权。她原本担心会处处受制,现在看来,这位世子虽然自负,却是个守信之人。
接下来的日子,桑沐晴忙得脚不沾地。她亲自示范如何正确洗手、戴口罩,教居民用沸水消毒食具,甚至设计了简易的厕所和垃圾处理点。起初,百姓们对她的方法将信将疑,但看到那些严格执行的人家确实无人发病,渐渐信服起来。
第七日傍晚,桑沐晴正在查看病患记录,忽然感到背后有人。她转身,只见季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医棚入口。夕阳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恍如神祇。
"世子怎么来了?"她放下毛笔,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蓬头垢面的样子有多狼狈。
季临渊走近,目光扫过整齐的病区和精神尚好的轻症患者:"我来看看桑小姐的成果。"他顿了顿,"西区新增病例已连续三日下降,而东区仍在攀升。"
桑沐晴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她忍不住抓住季临渊的袖子,随即意识到失礼,赶紧松开,"我是说...传统方法也有其价值,只是预防同样重要..."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桑小姐不必谦虚。我今日来,是想请教你的'预防为主'之道。"
桑沐晴惊讶地看着他。这位高傲的世子竟会向她请教?
"世子言重了。若您有兴趣,我可以将所知倾囊相告。"她真诚地说。
季临渊点头,竟真的坐下来认真听她讲解基础卫生理念。桑沐晴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细菌、病毒和传播途径的概念,季临渊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但始终没有打断她。
"...所以,阻断传播途径比发病后治疗更重要。"桑沐晴总结道。
季临渊沉默良久,突然问:"这些知识,绝非《伤寒杂病论》所载。桑小姐究竟从何处学来?"
桑沐晴心头一跳。她早该知道瞒不过这个敏锐的男人。"我...读过一些西洋医书。"
"西洋?"季临渊微微眯眼,"据我所知,西洋医术尚不及我朝精深。"
"是...是一些未广泛流传的先进理论。"桑沐晴额角渗出细汗。
季临渊没有继续追问,但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了。他起身告辞:"明日我会在东区推行桑小姐的方法。多谢赐教。"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桑沐晴长舒一口气。这次虽然蒙混过关,但季临渊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她必须更加小心。
十日期满,结果毫无悬念——西区疫情基本控制,新增病例降为零;而东区在最后三日采用桑沐晴的方法后,情况也迅速好转。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嘉奖季临渊和桑沐晴。
"桑小姐果然不凡。"领旨后,季临渊对桑沐晴说道,"不知可否常来讨教医理?"
桑沐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桑父却已受宠若惊地代为答应:"世子抬爱,小女荣幸之至!"
就这样,桑沐晴开始了与季临渊频繁往来的日子。他每隔两三日就会派人接她去宁国公府,或在城郊别院讨论医理。有时是请教防疫知识,有时则是探讨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
令桑沐晴惊讶的是,季临渊对医学的造诣远超一般贵族。他不仅精通传统医理,还对各种草药特性了如指掌,甚至有自己的药圃和实验室。
"世子为何对医术如此热衷?"一次讨论间隙,桑沐晴忍不住问道。
季临渊正在研磨药材的手顿了顿:"家母死于一场普通风寒。若当时有人懂你所说的'预防感染'之法,或许不会..."他没有说下去。
桑沐晴心头一软:"对不起,我不该..."
"无妨。"季临渊重新抬起头,眼中已恢复平静,"倒是桑小姐,不仅精通算学、诗赋,连医术也如此了得。实在令人...好奇。"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让桑沐晴脊背一凉。他仍在怀疑她的身份!
"略懂皮毛罢了。"她强笑道。
季临渊不置可否,转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这是我从西域得来的医书,或许对桑小姐有所帮助。"
桑沐晴接过,翻开一看,顿时傻眼——书上全是陌生的文字,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这是..."
"希腊文。"季临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桑小姐不是说读过西洋医书吗?想必通晓此文字。"
桑沐晴手心冒汗。这是陷阱!他故意在试探她!
"我...只读过翻译版本,原版并不熟悉。"她硬着头皮解释。
季临渊轻轻"哦"了一声,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但眼中的深意更浓了。
回府的马车上,桑沐晴心乱如麻。季临渊显然已经确定她在撒谎,但他为何不直接拆穿?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更让她不安的是,尽管知道季临渊在怀疑她、试探她,每次见到他,她仍会心跳加速。当他专注聆听她说话时,当他因她的某个观点而眼睛发亮时,她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既期待与季临渊见面,又害怕暴露更多破绽。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打断了她的思绪。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前面有人拦路。"
桑沐晴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正拦在马车前。男子面容俊秀却带着几分轻浮,正是白景明。
"表妹这是从何处回来啊?"白景明驱马靠近,笑容暧昧,"近日总见表妹外出,姑母很是担心呢。"
桑沐晴强忍厌恶:"有劳表哥挂念。我奉父亲之命外出办事,这就回府了。"
白景明却不依不饶:"听说表妹与宁国公世子走得很近?"他压低声音,"世子身份高贵,不过玩玩而已。表妹还是认清现实为好。我们白家..."
"夜莺。"桑沐晴突然唤道。
季临渊派来保护她的冷面女子立刻从暗处现身,手按剑柄:"小姐有何吩咐?"
白景明见状,脸色一变,悻悻地让开了路:"表妹好大的架势。改日再叙。"说完,调转马头离去。
桑沐晴长舒一口气。现在她明白季临渊为何要提醒她"小心白景明"了。这个人不仅轻浮无礼,显然还受白氏指使来监视她。
回到桑府,刚踏入院门,小荷就慌慌张张地迎上来:"小姐,不好了!夫人正在老爷面前说您坏话呢!说您整日往外跑,与男子私会,有辱门风!老爷大怒,说要禁您的足!"
桑沐晴心头一沉。白氏果然开始行动了。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这样的指控足以毁掉一个女子的名声。
她正思索对策,忽见管家匆匆跑来:"小姐,宁国公府派人送来帖子,说是...说是世子明日要亲自登门,向老爷提亲!"
## 第4章
"提亲?"桑沐晴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她瞪大眼睛盯着管家,"你确定没听错?"
管家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来送帖子的宁国公府管事说,世子明日辰时登门,要向老爷提亲,求娶小姐您呢!"
桑沐晴双颊腾地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乱撞,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季临渊要求娶她?那个对她身份充满怀疑、总用探究目光看她的季临渊?这怎么可能?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小荷关切地凑过来。
"没、没事。"桑沐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知道了吗?"
"老爷正和夫人商量这事呢。"管家压低声音,"夫人脸色难看得紧,老爷倒是...倒是有些喜出望外。"
桑沐晴咬了咬下唇。白氏当然不高兴,这门亲事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至于父亲...能与宁国公府结亲,对桑家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我去见父亲。"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朝正院走去。
刚走到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白氏尖锐的声音:"老爷,这事太蹊跷了!晴儿何时与世子有交情?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世子!这要是传出去..."
"住口!"桑父厉声喝止,"晴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你不清楚?世子慧眼识珠,看中晴儿才学,这是桑家的福气!"
"可雪儿还没定亲,姐姐就先..."
"够了!明日世子登门,你务必谨言慎行,若敢坏了这门亲事,我决不轻饶!"
桑沐晴悄悄退开,没有进去。看来父亲是真心支持这门亲事。只是...季临渊为何突然要求亲?是因为真心欣赏她,还是另有所图?
回到闺房,桑沐晴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去,没多久就被小荷摇醒。
"小姐快起来梳妆!世子已经到了前厅,老爷让您立刻过去!"
桑沐晴一个激灵坐起身,睡意全无。小荷和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帮她梳洗打扮,换上最华贵的那套湖蓝色衣裙,梳了个繁复的飞仙髻,戴上整套珍珠头面。
"太隆重了..."桑沐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适应。
"小姐今日可是要见未来夫婿,自然要盛装打扮!"小荷笑嘻嘻地说,又在她眉心贴了朵精巧的花钿。
前厅里,桑父正与季临渊寒暄。白氏和桑沐雪坐在下首,一个强颜欢笑,一个满脸妒色。桑沐晴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内。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季临渊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枚龙纹玉佩,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见她进来,他立刻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桑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比平日柔和了几分。
桑沐晴福身行礼,心跳如擂鼓。近距离看,季临渊的眉眼更加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下,那双薄唇抿出一个礼貌的弧度,却让她想起那日他向她请教医理时,因她某个观点而微微上扬的嘴角。
"晴儿,过来坐。"桑父满面红光地招呼她,"世子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
桑沐晴乖巧地坐到父亲身边,垂眸不语,却能感觉到季临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桑大人。"季临渊开门见山,"季某今日登门,是想求娶令爱桑沐晴为妻。家父家母均已同意,这是聘礼单子,请过目。"
管家恭敬地递上一份烫金礼单。桑父接过一看,眼睛越瞪越大:"这...世子太客气了..."
白氏伸长脖子偷瞄,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礼单上的金银珠宝、田产地契,足够买下半座城池!
桑沐晴也吃了一惊。宁国公府竟如此看重这门亲事?
"世子厚爱,小女愧不敢当。"桑父激动得声音发颤,"只是...不知世子为何选中小女?"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这也是桑沐晴最想知道的问题。
季临渊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桑小姐才貌双全,医术精湛,更难得的是心怀苍生。季某有幸在治理瘟疫时见识过桑小姐的才华,心生仰慕。若能得此贤内助,实乃三生有幸。"
他说得诚恳,桑父听得眉开眼笑。但桑沐晴注意到,季临渊说"医术精湛"时,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他还在怀疑她的身份!
"只是..."季临渊话锋一转,"季某近日奉命调查一桩商业纠纷,需桑小姐协助。若亲事能定,还请桑大人允许桑小姐随我参与此事。"
白氏立刻插嘴:"这不合规矩吧?未出阁的女子怎好抛头露面..."
"夫人多虑了。"季临渊淡淡打断,"此事已得皇上首肯。况且有季某在侧,谁敢妄议?"
皇上首肯?桑沐晴更加困惑了。这桩亲事和商业纠纷到底有什么关联?
桑父哪敢违逆,连声应下:"自然,自然。晴儿能协助世子,是她的福气。"
就这样,在桑沐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她的亲事就定下了。季临渊告辞时,特意看了她一眼:"明日辰时,我派人来接桑小姐。"
回到闺房,桑沐晴终于有机会理清思绪。季临渊的提亲来得太突然,背后必有隐情。那个商业纠纷恐怕才是关键。
次日清晨,季临渊果然派了马车来接她。夜莺随行保护,一路无言。马车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楼阁前,匾额上写着"汇通天下"四个鎏金大字。
"这是...钱庄?"桑沐晴惊讶地问。
季临渊已在门前等候。今日他穿了一身靛青色便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不错。江南两大商帮因汇兑问题起了争端,皇上命我调解。"
他引着桑沐晴进入内厅,里面已坐了十几位衣着华贵的人物,分列两侧,剑拔弩张。见季临渊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请坐。"季临渊在上首落座,示意桑沐晴坐在他身侧,"今日我们继续商议汇兑之事。这位是桑小姐,我的未婚妻,也是户部桑侍郎之女,对算学颇有研究。请她来协助调解,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人面露不满,却无人敢反对。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率先开口:"世子明鉴,我徽商一贯诚信经营。此番浙商拖欠汇兑银两达五十万两之巨,实在欺人太甚!"
对面一位胖商人立刻拍案而起:"放屁!明明是你们擅自提高汇水,违反契约!"
双方顿时吵作一团。桑沐晴听了一会儿,渐渐明白了纠纷原委——两大商帮互相委托异地汇兑,但因汇率波动和手续费问题,账目混乱,互相指责对方违约。
"桑小姐可有高见?"季临渊突然问道,厅内立刻安静下来。
桑沐晴没想到他会当众询问,一时有些紧张。但看到季临渊鼓励的眼神,她定了定神,开口道:"依我之见,双方争议焦点有三:一是汇兑基准,二是手续费率,三是结算周期。"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不知不觉用上了在现代做金融分析时的专业思维:"...建议设立一个中间清算机构,统一汇率标准,按日公布。手续费固定为千分之五,双方共同监督资金池..."
起初还有人面露不屑,但随着她深入讲解现代银行清算体系的简化版,众人表情逐渐变为惊讶和钦佩。那位胖商人甚至拍案叫绝:"妙!如此一来,你我都不用担心对方使诈!"
季临渊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桑小姐此议甚妙。诸位若无异议,就按此拟定新约?"
两大商帮代表商议片刻,均表示同意。季临渊雷厉风行,当场命人起草契约,双方签字画押,持续数月的纠纷一日化解。
离开钱庄时,已近黄昏。季临渊提议步行送桑沐晴回府,让马车在后面跟着。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地走了一段,桑沐晴终于忍不住问:"世子为何突然提亲?"
季临渊目视前方:"桑小姐不满意这门亲事?"
"不...不是。"桑沐晴耳根发热,"只是觉得蹊跷。世子若需要我协助调解商业纠纷,直接邀请即可,何必..."
"何必搭上自己的婚事?"季临渊接过话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她,"若我说,我早有心娶你,这次纠纷只是契机,你信吗?"
桑沐晴呼吸一滞。夕阳映照下,季临渊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情绪涌动,让她不敢直视。
"世子说笑了。"她低下头,"您对我...知之甚少。"
"确实。"季临渊轻声道,"你身上有太多谜团。比如那些不合时宜的诗句,超前的医术理念,还有今日这套连商贾大家都叹服的汇兑方案..."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桑沐晴,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桑沐晴浑身一颤,却不敢抬头。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依然提亲,究竟有何目的?
"我...我就是我。"她勉强稳住声音,"只是读过些杂书,爱胡思乱想罢了。"
季临渊直起身,没再追问:"无论如何,你的才华是真实的。我已向皇上举荐你参与修订《商律》,皇上很感兴趣。"
桑沐晴猛地抬头:"女子也能参与修律?"
"寻常女子不能。"季临渊眼中带着笑意,"但宁国公世子夫人可以。"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桑沐晴脸颊发热。她正想回应,突然注意到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是桑府的丫鬟婆子,显然是白氏派来监视她的。
季临渊也注意到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桑夫人对你我之行颇为关注啊。"
回到桑府,果然不出所料,白氏正在桑父面前煽风点火:"老爷,您看看!这还没过门呢,就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与男子同游街头,成何体统!外头都在议论咱们桑家女儿不知廉耻..."
"母亲此言差矣。"桑沐晴镇定自若地踏入厅堂,"女儿是奉皇命协助世子处理公务,何来'不知廉耻'一说?若母亲对此有异议,不如女儿请世子明日亲自来解释?"
白氏脸色一变:"你...你拿世子压我?"
"够了!"桑父拍案而起,"晴儿是奉皇命行事,谁敢妄议?夫人今后慎言!"
白氏悻悻闭嘴,但眼中的怨毒更甚。桑沐晴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果然,接下来几日,京城突然流传起各种谣言——桑府大小姐狐媚惑人,勾引世子;她那些所谓的才华都是剽窃来的;她与世子早有私情,所以才突然定亲...
谣言愈演愈烈,连桑父都受到了同僚的指指点点。终于有一天,桑父沉着脸将桑沐晴叫到书房:"晴儿,从今日起,你暂时不要出门了,好好在闺中备嫁。"
"父亲!那些谣言..."
"无风不起浪。"桑父叹气,"你与世子确实走得太近了。为了桑家名声,也为了你的清誉,暂且避避风头吧。"
桑沐晴知道争辩无用,只能应下。回到闺房,她气得摔了个茶杯——这分明是白氏的阴谋!眼看她即将嫁入高门,白氏便用这种下作手段毁她名声,甚至可能影响婚事!
正当她苦思对策时,小荷急匆匆跑来:"小姐!圣旨到!老爷让您立刻去前厅接旨!"
桑沐晴一头雾水地赶到前厅,只见一位太监手持黄绢,桑府上下已跪了一地。
"...桑氏沐晴才学出众,特准参与《商律》修订,即日起入翰林院编修堂议事。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满堂皆惊。桑父颤抖着接过圣旨,连声道:"臣领旨,谢恩!"
太监走后,白氏面如死灰——有了这道圣旨,谁还敢说桑沐晴抛头露面是不知廉耻?皇上亲自认可了她的才华!
桑沐晴心中了然——这定是季临渊的手笔。他明知她被禁足,便用这种方式为她解围。
次日清晨,桑沐晴正准备前往翰林院,夜莺突然出现:"世子让我转告小姐,谣言之事不必担忧,他已处理妥当。"
"他怎么处理的?"桑沐晴好奇地问。
夜莺面无表情:"昨日散播谣言最凶的几家茶楼酒肆,今早全都换了东家。"
桑沐晴愕然——季临渊这是直接用雷霆手段镇压了谣言!这种霸道作风,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在翰林院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桑沐晴将现代商业理念融入《商律》修订,提出了许多创新建议,连那些起初看不起她的老学究都渐渐改变了态度。
季临渊每日都会"恰好"路过编修堂,有时带些点心,有时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两人虽交谈不多,但每次目光相接,桑沐晴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温柔与欣赏。
这种默契的相处,让她开始期待婚后的生活。也许,嫁给季临渊并不是件坏事...
然而,就在婚期临近时,一场意外彻底打乱了所有计划。
那日桑沐晴从翰林院回府,途经一条僻静小巷,突然听见一阵打斗声。她本想让车夫绕道,却瞥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被几个黑衣人追杀。
"救人!"她不假思索地命令夜莺。
夜莺犹豫了一下,还是飞身而出,几下就打退了黑衣人。桑沐晴下车查看,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虽然衣衫褴褛,但面容清秀,气质不凡。
"多谢...姑娘相救。"少年虚弱地说完,就昏了过去。
"带他回府医治。"桑沐晴吩咐道。她没注意到,夜莺看到少年面容时,眼中闪过的震惊之色。
回到桑府,她刚安顿好少年,季临渊就匆匆赶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今日救了什么人?"
桑沐晴一愣:"一个被追杀的少年,怎么了?"
季临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复杂:"那是七皇子萧煜。"
## 第5章
"七皇子?"桑沐晴手中的药碗差点跌落,"那个少年是皇子?"
季临渊面色凝重地点头:"萧煜,皇上最小的儿子,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宫外。三日前突然失踪,没想到竟被人追杀至此。"
桑沐晴心头一颤。她随手一救,竟然捡了个皇子回来?这下麻烦大了。
"他现在怎样?"季临渊压低声音问道。
"肩部刀伤,失血过多,但无生命危险。"桑沐晴下意识用专业术语回答,随即意识到更紧迫的问题,"现在怎么办?送他回宫?"
季临渊摇头:"不可轻举妄动。追杀皇子非同小可,背后必有权势人物。若贸然行动,不仅七皇子危险,桑家也会受牵连。"
他沉思片刻,突然握住桑沐晴的手:"此事必须绝对保密,连桑大人都不能告知。我会安排可靠的大夫来照料七皇子,你只需..."
"世子未免太小看我了。"桑沐晴抽回手,微微昂头,"我虽非神医,但这点伤还是能处理的。再请外人反而容易走漏风声。"
季临渊眉头紧锁,显然不放心。桑沐晴继续道:"况且人是我救的,若因此连累桑家,我难辞其咎。不如让我负责到底。"
两人对视片刻,季临渊终于妥协:"好吧。但我会增派人手保护桑府,你也要加倍小心。"他顿了顿,语气突然严厉,"桑沐晴,从现在起,你必须谨言慎行,绝不能再卷入皇室事务。朝堂之争不是你能想象的。"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桑沐晴恍惚看到了他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样子——那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宁国公世子。
"我明白。"她低声应道,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季临渊的警告让她清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鸿沟——他是权倾朝野的国公世子,而她只是个小小侍郎之女,甚至还是个穿越者。这样的差距,岂是一纸婚约能弥补的?
季临渊似乎察觉了她的情绪,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责备你。救人一命本是善举,只是..."他罕见地语塞,最终只轻叹一声,"多加小心。"
送走季临渊后,桑沐晴回到厢房查看七皇子伤势。少年已经醒了,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见她进来,立刻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桑沐晴按住他,"你...感觉如何?"
"多谢姑娘相救。"少年声音虚弱却清朗,"不知此处是..."
"桑府。我父亲是户部侍郎桑明远。"桑沐晴一边为他换药,一边试探道,"你呢?为何被人追杀?"
少年——现在她知道他是七皇子萧煜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姓肖,家中行七,人称肖七。因家产之争,遭兄长派人追杀。"
这谎编得倒有几分水准。桑沐晴假装相信,不动声色地继续包扎。萧煜的伤口很深,再偏一寸就会伤及肺腑,可见追杀者是真的要他死。
"肖公子暂且在此养伤,待伤好些再作打算。"她故意道。
萧煜感激地点头,随即因疼痛皱眉。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让桑沐晴心生怜惜——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竟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权力斗争。
夜深人静时,桑沐晴独自在灯下研读医书,寻找更好的疗伤方子。忽听窗外一声轻响,夜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世子命我送来这个。"夜莺放下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
桑沐晴打开一看,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药材、绷带和制药工具,全是上等货色。箱盖内侧还刻着一行小字:"医者仁心,亦需自保。"
"世子还说,"夜莺继续道,"七皇子之事已有人察觉,请小姐务必小心。这有几本医书,或对疗伤有益。"
她又取出几本装帧考究的书籍,最上面那本《金疮秘要》甚至是宫中的珍藏本,不知季临渊如何弄到的。
桑沐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季临渊明知救七皇子有多危险,却没有责怪她,反而送来这些帮助。这份体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替我谢谢世子。"她轻抚医书封面,"就说...我很感激。"
夜莺离去后,桑沐晴翻看医书到半夜,终于找到一个对症的方子。她连夜配药,亲自煎煮,送到萧煜房中。
"这药苦得很,但效果极佳。"她扶起萧煜,帮他喝下药汁。
萧煜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还是礼貌道谢:"姑娘大恩,肖七没齿难忘。"
看着他稚嫩却坚毅的脸庞,桑沐晴不禁想起季临渊说的"朝堂之争"。这个少年皇子,究竟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次日清晨,桑沐晴刚起床,小荷就慌慌张张跑来:"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带着一群人在花园里,说要找您比试诗才呢!"
桑沐晴挑眉。桑沐雪突然挑战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唆使。
"告诉她我稍后就到。"
精心梳妆后,桑沐晴施施然来到花园。凉亭里,桑沐雪被几位千金小姐簇拥着,白氏则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
"姐姐来了。"桑沐雪起身,声音甜得发腻,"几位姐妹都想见识见识姐姐的诗才,妹妹斗胆请姐姐赐教。"
桑沐晴扫视一圈——这些都是白氏娘家的姑娘,显然是特意请来看她出丑的。
"妹妹客气了。不知想如何比试?"
"就以'夏日荷花'为题,即兴作诗一首如何?"桑沐雪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桑沐晴心中了然。这是要坐实她抄袭的传言——若她再"作"出一首传世名作,未免太过巧合。
"好。"她爽快答应,略作思索后吟道,"小小荷钱浮水面,绿盘捧出玉珠圆。蜻蜓立在花尖上,贪看不肯飞远天。"
这是一首相对冷门的宋诗《小池》,作者杨万里。不算太出名,但意境清新,正适合当下场景。
果然,众人听后反应平平——诗虽不错,但远不及她之前在诗会上的表现。桑沐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显然以为自己计谋得逞。
白氏趁机插话:"晴儿今日状态不佳?还是说...之前那些佳作,另有出处?"这话几乎是在明指她抄袭。
桑沐晴不慌不忙:"母亲说笑了。诗以言志,女儿今日见这池小荷清新可爱,便作了这首小诗。若非要堆砌辞藻、强赋深情,反倒失了真趣。"
她顿了顿,看向桑沐雪:"妹妹既邀我作诗,想必自己也准备了吧?不如也让我们欣赏欣赏?"
桑沐雪脸色一变。她本不善诗词,只背了一首长诗准备压轴,哪想到姐姐先作了首简单的,让她那华丽的诗显得格格不入。
"我...我..."
"妹妹害羞了?"桑沐晴微笑,"那不如换个方式。我们各自点评对方诗作如何?"
不等桑沐雪回应,她已经条分缕析地点评起那首诗的结构、用典和意境,专业程度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最后,她甚至温和地指出了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态度诚恳得让人挑不出错。
桑沐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完全接不上话。白氏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姐妹间切磋而已,不必太认真。"
正巧这时,桑父下朝回府,听到花园里的动静走了过来。
"老爷来得正好。"白氏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两个女儿正在比试诗才呢。"
桑父饶有兴趣地问:"哦?谁赢了?"
几位白家小姐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桑沐晴从容道:"回父亲,不过是姐妹间玩闹罢了。妹妹进步很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高姿态的回答赢得了桑父的赞赏:"好!姐妹和睦最是重要。晴儿有长姐风范,为父甚是欣慰。"
白氏母女脸色难看至极,却还要强颜欢笑。桑沐晴心中暗笑——想用这种小伎俩陷害她?太天真了。
午后,桑沐晴正在书房设计一套新的记账方法,准备作为"回礼"送给季临渊。忽然,小荷急匆匆跑来:"小姐,老爷让您立刻去前厅!宫里来人了!"
桑沐晴心头一紧——难道七皇子的事暴露了?她强自镇定地来到前厅,却见一位太监正在宣读圣旨。
"...桑氏沐晴才学出众,特赐御前行走,协助修订《商律》。钦此。"
桑父喜出望外,连连谢恩。御前行走虽是无品级的虚衔,但意味着可以随时入宫面圣,是天大的荣耀!
太监走后,桑父激动地说:"晴儿,这可是莫大的恩典啊!定是世子向皇上举荐的你。"
桑沐晴却心生疑虑——季临渊为何突然给她争取这样的特权?联想到七皇子的事,她隐约觉得这两者有关联。
果然,当晚夜莺就带来了季临渊的口信:"世子说,御前行走的身份可保小姐安全出入各处,方便照料那位'客人'。"
桑沐晴恍然大悟。季临渊这是在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触七皇子!毕竟御前行走需要收集各方资料,接触各色人物也说得过去。
"世子还问,小姐可有回信?"夜莺补充道。
桑沐晴取出那套新设计的记账法:"请将这个交给世子。就说...我很喜欢那个药箱。"
夜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领命而去。
三天后,萧煜伤势好转,能够下床走动了。桑沐晴在花园僻静处为他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一边陪他散步,一边暗中观察这个少年皇子。
"肖公子家中是做何营生的?"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萧煜笑了笑:"祖上有些田产,如今主要做药材生意。"他顿了顿,"桑姑娘不仅医术高明,对经商之道也颇有研究?"
"略知一二。"桑沐晴谦虚道,心中却暗惊——萧煜怎么知道她懂经商?难道他调查过她?
"我在书房看到姑娘设计的记账方法,很是精妙。"萧煜解释道,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这种复式记账法,连宫中都不曾用过。"
桑沐晴背脊一凉——她给季临渊的记账法,萧煜怎么会看到?除非...
"肖公子见过宫中的账目?"她试探道。
萧煜自知失言,连忙改口:"只是听人说起过。我家也做些生意,对账目略懂。"
两人各怀心思地聊了一会儿,桑沐晴越发觉得这个"肖七"不简单。他对朝廷动态的了解远超常人,言谈间偶尔流露出的气势也绝非普通商贾子弟能有。
傍晚时分,桑沐晴正在房中研读季临渊送来的医书,忽听窗外一声轻响。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树叶飘落在窗台上——这是夜莺给她的暗号,表示有情况。
她悄悄来到后院,夜莺从暗处现身:"小姐,有人查到七皇子可能在桑府,世子让您立刻将他转移到安全处。"
桑沐晴心跳加速:"现在?怎么转移?"
"马车已备好,就在后门。世子安排好了,送他到城外的净云寺,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桑沐晴迅速行动,借口带"表弟"出门看大夫,将萧煜送上了马车。临别时,萧煜突然握住她的手:"桑姑娘,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需要,萧...肖七必当报答。"
他竟然差点自曝身份!桑沐晴假装没注意到,只是点点头:"保重身体。"
马车刚离开不久,一队官兵就包围了桑府,声称搜查逃犯。桑父大惊失色,白氏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定是晴儿近日总往外跑,惹了什么祸事!"
官兵将桑府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一无所获。带队的军官向桑父赔罪:"侍郎大人恕罪,下官接到线报说有逃犯潜入贵府,看来是误报。"
桑父余怒未消:"岂有此理!我桑府岂是藏污纳垢之地?"
桑沐晴冷眼旁观,心中了然——这哪是搜查逃犯,分明是冲着七皇子来的!若不是季临渊提前得到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风波平息后,夜莺再次出现:"世子说,小姐处理得极好。他明日会亲自登门解释。"
桑沐晴摇头:"不必了。请转告世子,我明白他的苦心。"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也谢谢他的保护。"
次日,季临渊还是来了。他借口商议婚事,与桑父长谈许久。桑沐晴则被安排在花厅"偶遇"他。
"七皇子安全了。"季临渊借着赏花的姿势,低声道,"他手中握有兵部尚书勾结外敌的证据,所以遭人追杀。"
桑沐晴倒吸一口冷气——这案子要是查实,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难怪对方不惜追杀皇子也要灭口。
"你不该卷入这种事。"季临渊语气严厉,眼中却满是担忧,"若被那些人知道你救了七皇子..."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桑沐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太过亲密,顿时耳根发热。
季临渊怔了怔,目光柔和下来:"当然。"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了一会儿,季临渊突然问:"那套记账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就...突然想到的。"桑沐晴含糊其辞,"好用吗?"
"非常好用。"季临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户部已经决定全面推行。皇上看了也赞不绝口,说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桑沐晴心头一跳——皇上要见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这些"奇思妙想"在现代平平无奇,在古代却太过超前,万一引起更多怀疑...
"害怕了?"季临渊轻笑,"放心,有我在。"
这句简单的承诺,奇迹般地安抚了桑沐晴的不安。她抬头看向季临渊,发现他正凝视着她,目光中有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阳光透过花枝,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那一刻,桑沐晴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或许也有他的脆弱和秘密。而她,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的心里。
## 第6章
七皇子事件过去半月后,桑沐晴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每日往返于桑府和翰林院之间,参与《商律》修订工作。季临渊偶尔会"偶遇"她,两人或讨论律法条文,或简单交换近况,每次相处都让桑沐晴心跳加速。
这日清晨,桑沐晴正在梳妆,小荷急匆匆跑来:"小姐,世子派人来传话,说午时在醉仙楼等您,有要事相商!"
桑沐晴手中的玉簪一顿。季临渊从未如此正式地邀约,必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午时整,桑沐晴在夜莺的陪同下抵达醉仙楼。掌柜亲自引她上到顶层雅间,季临渊已在窗前等候。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枚龙纹玉佩,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
"世子。"桑沐晴福身行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季临渊转身,示意夜莺退下。雅间内只剩他们二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坐。"他亲自为她斟了杯茶,"边关出了些事,皇上命我即刻启程调查。"
桑沐晴心头一紧:"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
"这么急?"她下意识抓住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难说。"季临渊目光深沉,"边境军饷离奇失踪,牵涉甚广。"
桑沐晴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失落。她早已习惯有季临渊在的日子,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能让她心安。如今他突然要远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他。
"会很危险吗?"她轻声问。
季临渊唇角微扬:"担心我?"
"自然担心。"桑沐晴抬头直视他,"世子若有三长两短,我的婚约岂不..."
话未说完,季临渊突然倾身向前,手指轻抵她的唇:"别说这种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会平安归来。"
桑沐晴屏住呼吸,唇上他指尖的温度如火焰般灼热。两人四目相对,雅间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桑沐晴。"季临渊罕见地唤她全名,"待我归来,有话对你说。"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桑沐晴心中无数涟漪。他想说什么?是终于要拆穿她的身份之谜,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我也有话...想告诉世子。"她鼓起勇气道。或许等他回来,她会坦白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无论后果如何。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好,那我们就约定,待我归来,坦诚相待。"
他解下腰间那枚从不离身的龙纹玉佩,放在桑沐晴手中:"此物暂存于你处,待我回来取。"
玉佩入手温润,带着他的体温。桑沐晴知道这绝非普通信物,而是某种承诺。她郑重地将其收入袖中:"我等你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季临渊眼中泛起波澜。他伸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不在时,万事小心。夜莺会保护你,若有急事,可用我教你的方法传信。"
离开醉仙楼时,桑沐晴心绪难平。马车经过热闹的街市,她却视而不见,满脑子都是季临渊那句"有话对你说"和他深邃的眼神。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爱上了季临渊。不是出于感激或利益,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这个聪明敏锐、外冷内热的男人。这个认知让她既甜蜜又痛苦,因为她清楚,自己终究是个穿越者,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
回到桑府,桑沐晴刚踏入院门,就听见正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悄悄靠近,听到父亲愤怒的吼声:"荒谬!我桑家世代忠良,怎会与谋反扯上关系?"
"老爷息怒。"白氏的声音假惺惺地响起,"妾身兄长也是奉命调查。先夫人娘家确实有些可疑往来..."
桑沐晴浑身一僵。先夫人?那不就是她的生母?白氏竟敢污蔑她已故的母亲!
"证据呢?"桑父厉声问。
"这不是正在查嘛。"一个陌生男声油滑地说,"只要侍郎大人配合调查,想必能还先夫人一个清白。"
桑沐晴从门缝中偷看,只见一个与白氏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与父亲对质,想必就是白氏的兄长白崇。他身旁还站着个年轻男子——白景明。
"如何配合?"桑父冷声问。
白崇假笑道:"简单。令爱与舍侄景明早有婚约在先,若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自然就是自己人了..."
桑沐晴如坠冰窟。原来如此!白氏兄妹这是要逼她嫁给白景明,否则就污蔑她生母谋反!好毒的计策!
"胡说八道!"桑父拍案而起,"晴儿已与宁国公世子定亲,天下皆知!"
"世子远在边关,谁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白景明阴恻恻地说,"况且,若先夫人谋反之事坐实,宁国公府还敢娶桑大小姐吗?"
桑父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在这个株连九族的时代,谋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哪怕只是嫌疑,也足以毁掉一个家族。
桑沐晴知道不能再躲了。她整了整衣裙,推门而入:"父亲。"
厅内众人齐刷刷看向她。白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镇定:"晴儿来得正好。你舅舅正说起你与景明的婚事..."
"母亲记错了吧。"桑沐晴镇定自若,"女儿已与宁国公世子定亲,何来其他婚事?"
白崇冷笑:"桑小姐恐怕不知,你生母林氏一族涉嫌勾结外敌,证据确凿。若非我妹妹求情,桑大人早就被牵连下狱了!"
"证据何在?"桑沐晴直视白崇,毫不退缩。
白崇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林氏与你舅舅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边关布防之事!"
桑沐晴接过一看,确实是生母笔迹,但内容明显是伪造的。她母亲去世时她才十岁,但对母亲的记忆依然清晰——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会参与谋反?
"这信是伪造的。"她斩钉截铁地说,"母亲去世多年,有心人模仿她笔迹并不难。"
"放肆!"白崇大怒,"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伪造证据?"
眼看局势剑拔弩张,桑父突然沉声道:"够了!此事容后再议。晴儿,你先回房去。"
桑沐晴看出父亲是在保护她,只得行礼退下。回到闺房几i。,她立刻唤来夜莺:"你可知道白崇是什么人?"
夜莺低声道:"白崇是兵部郎中,依附于二皇子一党。近今天大肆宣传吃来与兵部尚书走得很近。"
二皇子?兵部尚书?桑沐晴突然想起七皇子握有的正是兵部尚书勾结外敌的证据!难道这一切都是相关联的?
"世子知道这事吗?"
"已飞鸽传书。"夜莺顿了顿,"小姐,情况不妙。白崇此来明显是要逼婚,若桑大人顶不住压力..."
桑沐晴握紧季临渊给她的玉佩:"我不会嫁给白景明。"
夜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世子临行前吩咐,若小姐有危险,可前往城西的云来客栈找掌柜,说是'流星'介绍来的。"
流星?桑沐晴心头一震。她穿越那晚看到的正是流星雨!季临渊怎会知道这个?难道他...
还未等她细想,小荷慌慌张张跑来:"小姐!不好了!老爷下令将您禁足,说是...说是待查明先夫人之事前,不得出府!"
桑沐晴闭了闭眼。父亲终究还是屈服了。或者说,在谋反这种大罪面前,他别无选择。
"知道了。"她平静地说,"夜莺,你立刻去云来客栈,告诉掌柜'流星'有难,需要帮助。"
夜莺领命而去。桑沐晴则开始冷静地收拾细软,准备随时离开。她不确定父亲会做到哪一步,但绝不能坐以待毙。
夜幕降临,桑府一片寂静。桑沐晴正和衣而卧,忽听窗外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她立刻警觉地坐起,只见白氏带着两个粗壮婆子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母亲有何贵干?"桑沐晴冷声问。
白氏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晴儿啊,为娘也是为你好。你生母那事闹大了,连累桑家上下都不好过。唯有你与景明早日完婚,才能平息风波。"
桑沐晴心中一沉:"父亲同意了?"
"老爷也是无奈。"白氏叹了口气,"宁国公府再好,也比不上全家性命重要不是?"
说着,她一挥手,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抓住桑沐晴。
"明日景明就来接亲,今晚你先搬到后院厢房去,免得节外生枝。"白氏语气温柔,眼神却冷得像毒蛇。
桑沐晴知道硬拼不是办法,顺从地起身:"容我收拾几件衣物。"
"不必了,都给你准备好了。"白氏显然防备她带什么东西。
桑沐晴被带到后院一间偏僻的厢房,门外上了锁,还有婆子把守。屋内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
她坐在床边,心绪翻腾。父亲竟真的同意将她嫁给白景明!虽然理解他是为了保全家族,但心还是像被刀割般疼痛。
更让她心痛的是季临渊。他才刚离开,她就陷入这样的境地。那句"待我归来,有话对你说"恐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正当她沉浸在悲伤中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接着,一块木板被悄悄撬开,夜莺的脸出现在缝隙中。
"小姐,快!"她低声唤道。
桑沐晴大喜,连忙从缝隙中钻出。夜莺带着她避开巡逻的家丁,翻墙出了桑府。墙外早有马车等候,两人迅速上车,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没有前往城西的云来客栈,而是径直出了城门,向北方疾驰。
"我们去哪?"桑沐晴疑惑地问。
"边境。"夜莺简短地回答,"世子有令,若小姐处境危险,直接送您去他身边。"
桑沐晴心头一热。季临渊竟早有安排!她握紧手中的玉佩,突然有了勇气——无论前路多艰难,她都要去见他,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的心意。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桑沐晴望着渐行渐远的京城,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此行能否顺利找到季临渊,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作何反应。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她不会再退缩了。
"世子现在何处?"她问道。
夜莺摇头:"具体位置不确定。但边境军饷案的关键线索在青州,我们先去那里。"
青州...桑沐晴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无论多远多难,她一定要找到季临渊。
马车行驶了一整夜,天亮时分停在一处偏僻的茶寮休息。桑沐晴刚下车活动筋骨,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一队官兵正朝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赫然是白景明!
"快走!"夜莺一把拉过桑沐晴,两人迅速上车。
但白景明已经发现了她们,厉声喝道:"拦住那辆马车!那是逃犯!"
车夫扬鞭催马,马车再次狂奔起来。身后追兵紧咬不放,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桑沐晴紧紧抓住车厢,脸色发白。
夜莺脸色凝重:"恐怕...桑府有内奸。"
突然,一支箭射穿车帘,擦过桑沐晴脸颊,带出一道血痕。夜莺当机立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筒递给桑沐晴:"小姐,这是世子留给您的信号弹。若遇危险,拉开底绳向天空发射。我去引开追兵!"
"不行!太危险了!"桑沐晴抓住她的手。
夜莺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放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记住,发射信号后,原地等待接应。一定要找到世子!"
说完,她竟纵身跃出马车,拔剑迎向追兵。桑沐晴含泪拉开信号弹底绳,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黎明前的夜空中绽开一朵绚丽的火花,形如流星。
马车继续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甩脱了追兵。桑沐晴独自一人蜷缩在车厢里,脸上血迹已干,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季临渊,等我。她在心中默念。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 第7章
信号弹的红光在夜空中渐渐消散,桑沐晴蜷缩在马车角落里,双手紧握成拳。夜莺引开追兵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她耳边——"一定要找到世子"。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只说了句"等在这里",便不再多言。
桑沐晴脸上的箭伤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夜莺生死未卜,白景明的追兵可能随时找到这里,而季临渊远在边境...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山洞阴冷潮湿,桑沐晴抱膝而坐,望着洞口渐渐亮起的天色。季临渊给的玉佩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质已被捂得温热。这枚龙纹玉佩雕工精美,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渊"字,想必是他贴身的信物。
"姑娘。"车夫突然低唤,"有人来了。"
桑沐晴浑身一紧,下意识摸向藏在袖中的发簪——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脚步声渐近,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出现在洞口,身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普通农夫。但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暴露了他不一般的身份。
"'流星'姑娘?"老者低声问道。
桑沐晴心头一跳——这是季临渊留下的暗号!她连忙起身:"是我。"
老者松了口气:"老朽姓陈,是世子安排在青州的暗桩。夜莺姑娘发来消息,说您需要帮助。"
"夜莺还活着?"桑沐晴喜出望外。
"活着,但受了伤。"陈伯点头,"她暂时躲起来了,让老朽先带您去安全处。"
桑沐晴这才稍稍放心,跟着陈伯走出山洞。外面停着一辆运柴的板车,车上堆满干草。
"委屈姑娘藏在草堆里。"陈伯歉意地说,"这一带到处是官兵搜查。"
桑沐晴毫不犹豫地钻进草堆。干草刺得她伤口发痒,但比起自由和安全,这点不适算不了什么。
板车吱呀吱呀地行驶在崎岖山路上,桑沐晴透过草缝窥视外面的情况。沿途果然有官兵设卡盘查,但陈伯似乎有通行文书,每次都顺利通过。
走了整整一天,板车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农家小院前。陈伯将桑沐晴引入内室,里面已有两人等候——一个是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另一个竟是夜莺!
"夜莺!"桑沐晴冲过去,只见夜莺左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好。
"小姐没事就好。"夜莺勉强一笑,"属下无能,没能全歼追兵。"
桑沐晴这才知道,夜莺一人击杀了五名追兵,白景明侥幸逃脱,想必已向各处发出通缉。
郎中为桑沐晴处理了脸上的箭伤,幸好只是皮肉伤,不会留疤。陈伯则准备了热食和干净衣物,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世子现在何处?"桑沐晴迫不及待地问。
夜莺与陈伯交换了个眼神:"根据最新消息,世子在青州查军饷案。但具体位置不定,我们需要先混进青州城。"
"青州城现在戒备森严。"陈伯皱眉,"尤其对年轻女子盘查最严。"
桑沐晴思索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我可以扮成男子。"
众人一愣,随即觉得可行。陈伯找来一套少年衣衫,桑沐晴将长发束起,戴上幞头,再抹些灰在脸上,活脱脱一个清秀少年郎。
"小姐...不,公子这模样,倒真认不出来。"夜莺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次日一早,桑沐晴扮作陈伯的侄子,两人顺利混进青州城。城内气氛紧张,到处张贴着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桑沐晴的画像!
"动作真快。"陈伯低声道,"看来白家是铁了心要抓您回去完婚。"
桑沐晴冷笑。白景明如此急切,无非是怕季临渊回来找他算账。
陈伯带她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布庄,这里是宁国公府在青州的暗桩。掌柜一见暗号,立刻将二人引入内室。
"世子三日前曾在此停留,留下话若有人寻他,可往城北铁矿方向找。"掌柜低声道,"但那里现在被官兵封锁,说是出了矿难。"
矿难?桑沐晴心头一紧。季临渊去铁矿做什么?军饷案与铁矿有何关联?
"我去找他。"她坚定地说。
"太危险了。"陈伯反对,"不如先让探子去打探..."
"每耽搁一刻,世子就多一分危险。"桑沐晴打断他,"我有预感,他需要帮助。"
最终决定由夜莺伤愈后接应,陈伯和桑沐晴先行前往铁矿。两人扮作卖饭食的小贩,顺利接近矿区。只见矿区入口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
"听说里面塌方,死了不少人。"一个矿工小声议论,"奇怪的是,前几天还来了几个京城的大官..."
桑沐晴与陈伯绕到矿区后方,发现一处守卫松懈的缺口。趁夜色掩护,两人悄悄潜入矿区。
矿区内部一片狼藉,确实有塌方痕迹,但桑沐晴敏锐地发现,这些痕迹太新了,像是人为制造的。更奇怪的是,矿工宿舍空无一人,而矿洞入口却有新鲜脚印。
"有人下去了。"她低声道。
陈伯还想劝阻,桑沐晴已决然拿起一盏矿灯:"您在此等候,若我两个时辰内没回来,就去找夜莺。"
不等陈伯回应,她已迈入漆黑的矿洞。
矿洞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桑沐晴小心前行,不时查看地上的脚印。拐过几个弯后,前方隐约传来人声。
她熄灭矿灯,屏息靠近。一个宽敞的洞窟内,几支火把插在壁上,照亮了中央的景象——季临渊被铁链锁在石壁上,衣衫破碎,满身血痕,显然受了重刑!
桑沐晴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惊叫。洞窟里还有三人,其中背对她的那个身影异常熟悉——白景明!
"季世子,何必硬撑?"白景明声音阴冷,"只要你承认私吞军饷,签字画押,我立刻放你离开。"
季临渊抬起头,嘴角血迹未干,眼中却满是轻蔑:"白景明,你主子兵部尚书都不敢这样对我,你算什么东西?"
白景明恼羞成怒,抡起鞭子又要抽下。桑沐晴再也忍不住,抄起地上一块矿石砸向最近的火把。
"砰"的一声,火把坠落,洞窟内顿时一暗。趁着混乱,桑沐晴冲向季临渊。
"什么人?"白景明厉声喝道。
桑沐晴顾不上回应,手忙脚乱地解着铁链。季临渊起初还挣扎,待看清是她,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救你。"桑沐晴简短地回答,终于解开最后一道锁链。
季临渊虽然虚弱,但一旦脱困,立刻恢复了凌厉身手。他夺过一名打手的刀,几下就将那人制服。白景明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别让他跑了!"桑沐晴急道。
季临渊想追,却因伤势过重踉跄了一下。桑沐晴连忙扶住他,眼睁睁看着白景明消失在矿洞深处。
"没事,他跑不掉。"季临渊喘息着,突然紧紧抱住桑沐晴,"天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桑沐晴埋首在他怀中,闻到了血腥味和熟悉的龙涎香。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和艰辛都值得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季临渊很快恢复冷静,"白景明一定会带人回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半路遇到前来接应的陈伯。三人刚出矿洞,就听见矿区入口处传来喧哗声——白景明果然带人杀回来了!
"这边!"陈伯引着他们往一条隐蔽小路逃去。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箭矢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季临渊虽然受伤,但步伐依然稳健,时不时回身挡开飞箭,护住桑沐晴。
眼看追兵即将赶上,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是夜莺带着援兵到了!
两方交锋,白景明见势不妙,再次仓皇逃走。桑沐晴顾不得追击,连忙查看季临渊的伤势。
"我没事。"季临渊勉强一笑,"先回安全屋。"
安全屋是城郊一处隐蔽宅院。郎中早已候在那里,一见季临渊的伤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鞭伤、烙伤、刀伤,还有两根肋骨骨折!
"谁干的?"桑沐晴声音发抖,小心地帮他擦拭伤口。
季临渊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故作轻松:"白景明只是小喽啰...真正的主谋是兵部尚书。他们想屈打成招,让我背下贪污军饷的罪名。"
原来,季临渊查到军饷失踪案与青州铁矿有关。铁矿表面上产铁,实则暗中开采银矿,而失踪的军饷正是被熔铸成银锭偷运出境。幕后主使正是兵部尚书和二皇子!
"我潜入矿区搜集证据,不料中了埋伏。"季临渊苦笑,"若非你及时赶到..."
桑沐晴轻轻按住他的唇:"别说了,先养伤。"
郎中处理完伤口,叮嘱季临渊必须卧床静养。桑沐晴送走郎中,回房时发现季临渊已沉沉睡去。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望着他苍白的脸。
即使在睡梦中,季临渊的眉头仍紧锁着,似乎还在为案情忧虑。桑沐晴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那道皱纹。她的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锋利的眉骨,紧抿的薄唇...这个骄傲强大的男人,此刻却因她而脆弱。
夜莺悄声进来:"小姐也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世子。"
桑沐晴摇头:"我来照顾他。你去查查白景明的下落,还有...兵部尚书的动向。"
夜莺领命而去。桑沐晴打来温水,继续为季临渊擦拭身体。他胸前一道旧伤疤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道箭伤,位置险恶,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是三年前中的箭。"季临渊突然开口,吓了桑沐晴一跳,"当时我也以为要死了。"
"吵醒你了?"桑沐晴歉然道。
季临渊微微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为什么来救我?"
桑沐晴手上一顿:"因为你也会救我。"
"不只是这个原因。"季临渊固执地追问。
桑沐晴耳根发热,低头继续擦拭:"我...我不能嫁给白景明。"
"还有呢?"
"还有...我答应过等你回来,有话对你说。"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桑沐晴大惊,连忙扶他躺好:"别说话了!伤势比想象的严重,必须静养!"
季临渊还想说什么,却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再次昏睡过去。桑沐晴守了一夜,不断更换他额上的冷毛巾——高烧开始了。
次日清晨,夜莺带回消息:白景明已逃回京城,而兵部尚书正调集人马,准备彻底铲除季临渊这个隐患。
"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夜莺严肃地说,"尚书派了顶尖杀手过来,最迟明晚就到。"
但季临渊高烧不退,根本无法移动。桑沐晴当机立断:"准备马车,我带世子去云雾山庄。"
云雾山庄是季临渊在青州的一处秘密别院,只有极少数心腹知道位置。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转移,总算暂时甩开了追兵。
山庄位于半山腰,四周云雾缭绕,易守难攻。桑沐晴将季临渊安置在最隐蔽的厢房,亲自照料。但他的伤势却持续恶化,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伤口感染了。"郎中面色凝重,"若明日还不退烧,恐怕..."
桑沐晴咬紧牙关:"有什么办法?"
"除非有'雪灵芝',但这味药极为罕见..."
"雪灵芝?"桑沐晴眼前一亮,"我见过!世子药箱里就有!"
她翻出季临渊给她的药箱,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一个玉盒,里面正是两株雪白的灵芝。
郎中大喜:"天佑世子!有此神药,必能转危为安!"
桑沐晴亲自煎药,小心地喂季临渊服下。雪灵芝果然神奇,不到两个时辰,他的高烧就开始退了。
夜深人静,桑沐晴仍守在床前,不时为季临渊擦拭额头的冷汗。突然,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明了许多。
"水..."他嘶哑地说。
桑沐晴连忙扶他起身喝水。季临渊喝完,定定地看着她:"你几天没睡了?"
"我不累。"桑沐晴勉强一笑。
季临渊抬手轻抚她憔悴的脸:"傻姑娘..."
这亲昵的称呼让桑沐晴心头一颤。她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是夜莺的警报!
"有人闯庄!"夜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保护世子,我去迎敌!"
桑沐晴迅速熄灭灯火,拔出季临渊的佩剑守在门边。季临渊虽然虚弱,也强撑着坐起,手握一把匕首。
外面打斗声越来越近,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桑沐晴毫不犹豫挥剑刺去,那人灵巧避开,反手一刀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季临渊猛地扑过来,将桑沐晴推开。"噗"的一声,刺客的刀深深刺入季临渊后背!
"不!"桑沐晴尖叫一声,疯狂地挥剑逼退刺客。这时夜莺赶到,与刺客缠斗起来。
桑沐晴顾不上观战,连忙查看季临渊的伤势。这一刀刺得很深,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为什么...这么傻..."她声音发抖,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袖按压伤口。
季临渊脸色惨白,却还勉强微笑:"因为...我还没告诉你...那句话..."
话音未落,他已陷入昏迷。桑沐晴泪如雨下,拼命按压伤口止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夜莺满身是血地冲进来:"刺客已除,但可能还有同伙!"
郎中闻讯赶来,一见季临渊的伤势就变了脸色:"伤及肺腑,必须立刻手术!"
桑沐晴强忍泪水,协助郎中处理伤口。当看到那狰狞的刀伤时,她的心像被撕裂一般。季临渊是为了救她才受此重伤...若他有什么不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手术持续到天明,季临渊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仍处于危险期。郎中直言,接下来三天是关键,若能挺过去,就能活。
桑沐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细心照料每一个细节。她用药箱里的珍贵药材配制药剂,用现代医学知识辅助传统疗法,甚至唱起现代摇篮曲帮他安睡。
夜莺劝她休息,她只是摇头:"我不能失去他...不能..."
第三天夜里,季临渊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脸色潮红,高烧再起。桑沐晴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她用雪灵芝熬了浓汤,一点点喂入他口中,然后握着他的手,低声诉说自己的来历...
"季临渊,我其实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未来,那里有汽车、飞机、互联网...我在一场流星雨中穿越到这里。我不是真正的桑沐晴,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求求你,别离开我..."
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桑沐晴不知道他能否听见,但她必须说出真相,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刻。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季临渊的高烧突然退了。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郎中把脉后欣喜若狂:"度过危险期了!世子活过来了!"
桑沐晴喜极而泣,终于支撑不住,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睁开眼,只见季临渊正温柔地注视着她,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
"未来来的姑娘..."他声音嘶哑却带着笑意,"你终于说实话了。"
## 第8章
"未来来的姑娘...你终于说实话了。"
季临渊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进桑沐晴脑海。她猛地直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床上虚弱的男人:"你...你听见了?"
季临渊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每一个字。"他艰难地抬手,轻触她的脸颊,"所以...那首诗,那套记账法,还有防疫的方法...都来自未来?"
桑沐晴双唇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了。他会怎么看她?一个怪物?一个借尸还魂的幽魂?
"你不害怕吗?"她声音细如蚊蚋。
季临渊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比起失去你,这算什么?"
这句话击碎了桑沐晴最后的防线。她伏在季临渊胸前,泣不成声。多少个月来的孤独、恐惧、伪装,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她是个穿越者,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却在这里找到了归属。
"慢慢说,我听着。"季临渊轻抚她的后背,尽管这个动作让他伤口疼痛。
桑沐晴擦干眼泪,从最初的流星雨开始讲述——她如何从一名现代金融分析师穿越到这个身体里,如何伪装成桑府大小姐,如何在诗会上露馅,又如何被他的敏锐所吸引...
"...我最开始好怕你发现真相,怕被当成妖孽烧死。"她苦笑着摇头,"后来...后来是怕失去你的尊重。"
季临渊专注地听着,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等她说完,他沉默良久,突然道:"你知道吗?我早就怀疑你不是桑沐晴。"
"什么时候?"桑沐晴惊讶地问。
"第一次在诗会上,你念那首《咏柳》。"季临渊回忆道,"用'剪刀'比喻春风,这种奇特的想象力...不像是这个时代的诗风。"
桑沐晴哑然。原来他从那么早就开始怀疑了。
"后来你的医术、记账法,还有那些不合时宜的见解,都让我确信你不是普通人。"季临渊继续道,"但我从未想过是...穿越时空。"
"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桑沐晴好奇地问。
季临渊犹豫了一下:"我曾怀疑你是敌国细作,或者某个隐世门派的传人...甚至想过你是不是精怪所化。"
桑沐晴忍不住笑出声:"精怪?"
"别笑。"季临渊佯装严肃,"一个女子突然精通各种奇术,不是精怪是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了许多。桑沐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流星'这个暗号...难道你..."
季临渊点头:"我书房里有本古籍,记载着'异星降世'的预言。你穿越那晚的流星雨,我在京城也看到了。后来调查桑府大小姐性情大变的时间,正好与流星雨吻合。"
桑沐晴心头一震。原来季临渊不仅怀疑她,还一直在调查她!
"你不怕我吗?"她小声问,"一个来自未来的...幽魂?"
季临渊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爱的是这个灵魂,不管它来自何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桑沐晴心中最深的锁。她再也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上季临渊的唇。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也爱你。"她贴着他的唇呢喃,"从你为百姓向我请教防疫之法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季临渊想回应,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桑沐晴连忙起身:"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郎中闻声进来,见季临渊醒了,大喜过望:"世子吉人天相!这都能挺过来,真是奇迹!"
检查完伤势,郎中欣慰地宣布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只需静养。桑沐晴送走郎中,回来时发现季临渊已靠着枕头坐起,虽然脸色仍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
"现在,说说正事。"他语气一变,又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宁国公世子,"白景明和兵部尚书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桑沐晴点头,在床边坐下:"我救你时,在矿洞里听到白景明逼你认罪...他们想让你背下贪污军饷的罪名?"
"不错。"季临渊冷笑,"军饷确实被贪污了,但主谋是兵部尚书和二皇子。他们与北狄勾结,将银子熔铸后偷运出境,换取战马和铁器。"
"谋反?"桑沐晴倒吸一口冷气。
"正是。"季临渊点头,"我潜入矿区就是为了搜集证据,可惜中了埋伏。幸好你及时赶到..."
桑沐晴思索片刻:"白景明如此急切地逼我成婚,也是这个原因?"
"一方面是为了控制桑家,另一方面..."季临渊犹豫了一下,"你生母林氏的嫁妆里,有座位于边境的矿山,正是走私银两的关键通道。"
桑沐晴恍然大悟。难怪白氏要诬陷她生母谋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侵占那份嫁妆!
"我们得阻止他们。"她坚定地说,"你有计划吗?"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首先,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他示意桑沐晴取来他的外衣,从暗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我书房暗格的钥匙。暗格里有本账册,记录了兵部尚书贪污的罪证。需要有人将它送到皇帝手中。"
"但我们现在被通缉,怎么回京城?"
"不需要回去。"季临渊微笑,"皇上最信任的七皇子正在赶来青州的路上。"
"萧煜?"桑沐晴惊讶道,"他痊愈了?"
"多亏你当初救了他。"季临渊点头,"他收到我的密信,已启程来接应。算算日子,三日内必到。"
桑沐晴松了口气。有七皇子相助,事情就好办多了。
"其次,"季临渊继续道,"我们需要反击白家的诬告。你生母林氏的清白,必须洗刷。"
桑沐晴想起白崇拿出的那封"密信":"那封信是伪造的,但我需要证据。"
"这个简单。"季临渊胸有成竹,"林氏去世多年,若真写过这样的信,必有收信人。只要找到你舅舅,一切自明。"
桑沐晴眼前一亮。她生母的兄长,也就是她的舅舅,确实还在世,只是远在江南,少有往来。
"还有最后一点。"季临渊握住她的手,"关于你...穿越的事。除了我,绝不能告诉第三人,包括七皇子。"
桑沐晴郑重点头。这个秘密太危险,一旦泄露,她可能真会被当成妖孽。
"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事,"你之前说...等回来有话对我说。就是...这个吗?"
季临渊摇头,眼中泛起温柔:"不是。我想说的是..."他顿了顿,"我想请你做我的妻子,真正的妻子。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我爱你。"
桑沐晴眼眶再次湿润。这个骄傲的男人,竟在她坦白身份后,依然向她表白。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无论是作为桑府大小姐,还是作为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我都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十指相扣。这一刻,时间、空间、身份,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
接下来的三天,桑沐晴一边照料季临渊养伤,一边按照他的计划部署。夜莺负责联络七皇子和京城的暗桩,陈伯则打探兵部尚书的动向。
季临渊伤势恢复神速,第三天已能下床行走。傍晚时分,夜莺匆匆来报:"七皇子到了!"
萧煜比桑沐晴上次见时健壮了许多,一身戎装,英气逼人。见到桑沐晴,他郑重行礼:"桑姐姐,又见面了。这次换我来救你们了。"
原来季临渊早就安排好了退路。七皇子带来皇帝密旨,恢复季临渊钦差身份,并授予他全权处理军饷案的权力。
"父皇很震怒。"萧煜严肃地说,"兵部尚书竟敢对钦差用刑,这是谋反的铁证!"
当晚,几人围坐商议对策。季临渊虽仍虚弱,但思维敏锐如常:"明日我与七皇子持密旨接管青州驻军,直捣黄龙。桑小姐则..."
"我也要去。"桑沐晴打断他,"我能辨认那些账目的问题,你们需要我。"
季临渊想反对,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最终妥协:"好吧。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萧煜好奇地看着两人互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季大哥也有服软的时候?"
季临渊瞪了他一眼,耳根却微微发红。
次日拂晓,一队精锐士兵包围了铁矿。季临渊持圣旨接管指挥权,兵不血刃地控制了整个矿区。工头们见势不妙,纷纷招供——他们确实在秘密开采银矿,熔铸的银锭全部运往北狄。
桑沐晴在账房里发现了一套暗账,上面清楚记录了每次运送的时间、数量和接收人。最关键的,是末尾的签名——兵部尚书的私印!
"证据确凿。"季临渊满意地收起账本,"现在,该回京清算这笔账了。"
返程比来时顺利得多。有七皇子和钦差仪仗护送,再无人敢阻拦。桑沐晴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
再过几日就能回到京城,面对白氏母女和白景明。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挨打的桑府大小姐,而是有季临渊和七皇子撑腰的钦差夫人!
"在想什么?"季临渊骑马靠近车窗,轻声问道。
桑沐晴微笑:"在想...回家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白家敢动我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
这霸道的宣言让桑沐晴心头一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她无所畏惧。
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休息。季临渊下马来到桑沐晴车前,伸手扶她下车。阳光下,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眉宇间的威严与温柔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累了吗?"他轻声问,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她的手腕。
桑沐晴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书房那本关于'异星'的古籍...上面还说了什么?"
季临渊沉吟片刻:"记载很模糊,只说'异星降世,风云变色,旧序更迭,新天开辟'。"他深深看着她,"现在我相信了——你确实带来了改变。"
桑沐晴心头一热。她来自未来,带着超前的知识和理念,或许真的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而季临渊,就是她最好的伙伴和爱人。
"等这一切结束,"她轻声说,"我想开一家医馆,教人现代的医疗知识。还想办一所女子学堂..."
季临渊微笑:"你想做什么都行。有我在,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霸道的承诺,却让桑沐晴无比安心。她望向远处的京城方向,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但这一次,她不再惧怕。
因为有人会与她并肩而立,共赴风雨。
## 第9章
京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桑沐晴不自觉地攥紧了马车窗帘。上次离开时,她还是个被通缉的逃犯,如今却以钦差未婚妻的身份归来,命运之轮转得何其迅速。
"紧张?"季临渊骑马靠近车窗,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桑沐晴微微点头:"不知道父亲会是什么态度。"
季临渊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桑沐晴深吸一口气,回以微笑。是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入城后,七皇子萧煜直接进宫面圣,季临渊则护送桑沐晴回桑府。马车停在熟悉的朱漆大门前,门房一见桑沐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大、大小姐?!"
"去通报父亲,就说宁国公世子和...女儿回来了。"桑沐晴平静地说,眼角余光瞥见院内一阵兵荒马乱。
不多时,桑父匆匆迎出,面色复杂地看着数月未见的女儿和一旁的季临渊:"世子,晴儿,你们...进来吧。"
正厅内,白氏和桑沐雪也在,两人脸色煞白,尤其是看到季临渊完好无损地出现时,白氏手中的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夫、夫人不舒服,先回房休息吧。"桑父尴尬地打圆场。
"不必。"季临渊冷声打断,"今日前来,正有事要当着全家的面说清楚。"
他一个眼神,随从立刻抬进一口箱子。季临渊掀开箱盖,里面堆满了账册和文书:"这是兵部尚书勾结北狄、贪污军饷的铁证。白景明参与其中,已被收押。"
白氏闻言,直接瘫软在椅子上:"不...不可能...景明他..."
"白崇也涉案被捕。"季临渊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至于诬告林氏谋反一事,皇上已下旨彻查。"
桑父震惊地看向白氏:"夫人,这是真的?你兄长和侄子竟敢..."
白氏面如死灰,突然扑通跪地:"老爷饶命!妾身是被兄长逼迫的!那些证据都是他伪造的!"
桑沐晴冷眼看着继母的表演,心中已无波澜。这个曾经让她战战兢兢的女人,如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父亲。"她平静地开口,"女儿只有一个要求——还生母一个清白。"
桑父羞愧难当:"是为父糊涂,轻信谗言...晴儿,你能原谅父亲吗?"
看着父亲苍老了许多的面容,桑沐晴心中一软。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父亲当初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
"女儿不怪父亲。"她轻声道,"只希望今后家中再无猜忌。"
季临渊适时上前:"桑大人,我与令爱的婚约依旧有效。皇上已下旨,三日后完婚。"
桑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白氏母女则如丧考妣——桑沐晴嫁入宁国公府,她们再难动她分毫了。
离开桑府,季临渊送桑沐晴去往宁国公府暂住。马车里,桑沐晴若有所思:"就这样放过白氏?"
季临渊唇角微扬:"当然不。白崇父子罪证确凿,白家倒台是迟早的事。至于白氏...没了娘家撑腰,她在桑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桑沐晴点头。有时候,活着受罚比痛快一死更折磨人。
宁国公府气派非常,庭院深深,仆从如云。国公和夫人早接到消息,亲自在正堂等候。桑沐晴紧张得手心冒汗——这可是未来的公婆!
"这就是桑小姐?"国公夫人和蔼可亲,拉着桑沐晴的手细细打量,"果然如渊儿所说,才貌双全。"
宁国公虽威严,眼中也带着赞许:"听说是你救了犬子一命?老夫欠你个人情。"
桑沐晴受宠若惊,连忙行礼。季临渊在一旁微笑注视,眼中满是骄傲。
当晚,宫中传来消息:兵部尚书在狱中自尽,二皇子被圈禁,白崇父子流放边疆。皇上龙颜大悦,决定亲自出席世子的婚礼。
"还有一道口谕。"传旨太监补充道,"桑小姐才学过人,特许婚后入仕,协助世子处理财政事务。"
桑沐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子入仕?这在封建社会简直是破天荒!
待众人退下,季临渊才笑着解释:"我向皇上举荐了你那套记账法和商业理念,皇上大为赞赏。再加上七皇子极力美言..."
"萧煜?他为何..."
"他可是把你当亲姐姐看待。"季临渊柔声道,"况且,你救了他两次。"
婚礼筹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按照礼制,新人婚前不宜见面,桑沐晴被安排在国公府别院居住,由宫中派来的嬷嬷教导礼仪。
大婚前夜,桑沐晴辗转难眠。明日之后,她就是宁国公世子夫人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身份。穿越之初,她只求生存;后来,她渴望自由;而现在...她将拥有爱情和事业,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找到归属。
月光如水,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却见季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月光下,似乎等候多时。
"不合礼数..."她小声抗议,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季临渊走近,在月光下凝视她的脸庞:"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桑沐晴心头一热。她伸手抚上他胸前的伤疤:"还疼吗?"
"你给的,疼也甘之如饴。"季临渊握住她的手,"明日之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有什么话,现在还可以反悔。"
桑沐晴摇头:"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告诉你真相。"
季临渊轻笑:"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
"明日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说,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晚安,我的未来夫人。"
大婚当日,整个京城张灯结彩。皇上亲临主婚,文武百官齐聚宁国公府,场面盛大空前。桑沐晴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与季临渊行完三拜大礼。
礼成后,季临渊被宾客缠着敬酒,桑沐晴则被送入洞房。新房设在季临渊的独院"临渊阁"内,布置得既典雅又喜庆。
等待的时光漫长,桑沐晴好奇地打量房间。一面书架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全是星象历法、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最显眼处,一本装帧古朴的《异星录》格外醒目。
她忍不住取下翻阅,书中记载着各种天象异变与人事变迁的关联。翻到最后一页,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页详细记录了天启二十三年夏夜的一场流星雨,正是她穿越那晚!旁边还有季临渊的亲笔批注:"异星降世,当在东南。桑府有女,性情大变,疑为应验。"
更让她震惊的是,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记满了她的言行——她在诗会上的"佳作",她提出的防疫方法,她设计的记账法...季临渊竟一直在暗中观察记录她!
"看来秘密暴露了。"
桑沐晴回头,季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眼中带着笑意。他已换下繁重的礼服,只着一身素白中衣,更显得肩宽腰窄,俊美无双。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桑沐晴声音发颤。
季临渊走近,接过她手中的书:"从你念出那首《咏柳》开始。"他轻抚书页,"我自幼痴迷星象,那晚流星雨异常,我便留意到古籍预言。后来听闻桑府大小姐性情大变,自然起了疑心。"
桑沐晴心跳如鼓:"所以...你接近我,一开始只是为了..."
"为了验证猜想?"季临渊摇头,"起初是的。但很快,我就被你这个'异星'本身吸引了。"他捧起她的脸,"不管来自何方,你都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这一刻,桑沐晴忽然明白了一切——季临渊为何对她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行毫不惊讶,为何如此轻易接受她穿越者的身份...因为他早已知晓,甚至一直在等待她的到来!
"那本书..."她指向书架,"能借我看看吗?"
季临渊微笑:"整个书房都是你的。事实上..."他顿了顿,"我打算在府内为你建一座'异星阁',专门存放你那些'不合时宜'的知识和想法。"
桑沐晴眼眶湿润。这个男人不仅接受她的过去,还想为她打造一个可以安心做自己的地方。
"季临渊..."她哽咽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必说。"他轻吻她的指尖,"用行动证明就好。比如,告诉我更多关于未来的事?"
烛光下,两人依偎而谈。桑沐晴讲述着未来的世界——高楼大厦,汽车飞机,人人平等的理念...季临渊时而惊叹,时而沉思,却没有半点怀疑。
"听起来像个美好的世界。"他最后评价道,"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个时代,实现其中一部分?"
桑沐晴眼前一亮:"比如女子学堂?还有医馆?"
"当然。"季临渊毫不犹豫,"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这一刻,桑沐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她穿越千年,或许就是为了遇见这个人,与他一起创造一些改变。
婚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桑沐晴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协助季临渊处理财政事务,很快展现出惊人的才能。她改良的记账法在全国推行,大大提高了税收效率;她提出的商业政策促进了南北贸易;她开设的女子学堂成为京城贵女们争相进入的场所...
季临渊则全力支持她的每一个想法,在朝堂上为她挡下诸多非议。渐渐地,"桑夫人"的才华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认可,连最初反对女子入仕的大臣们也哑口无言。
白氏在娘家倒台后一病不起,桑沐雪则匆匆嫁了个地方小官,远离京城。桑父深感愧疚,将全部精力放在政务上,竟也屡建奇功,官至尚书。
一年后的某个夜晚,桑沐晴和季临渊并肩坐在"异星阁"的屋顶,仰望星空。这座按照桑沐晴现代理念设计的小楼,已成为两人最爱的去处。
"今天的政务处理得如何?"季临渊随口问道,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
桑沐晴叹气:"还是有人反对女子经商。说什么'牝鸡司晨',真是迂腐。"
季临渊轻笑:"别急。改变需要时间。想想看,一年前谁能想到女子可以入仕?"
这倒不假。桑沐晴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七皇子今日来信,说边境贸易进展顺利,还问我们何时去视察。"
萧煜在军饷案后备受重用,如今主管边境贸易,将桑沐晴提出的"互市"理念贯彻得淋漓尽致。
"下个月吧。"季临渊揽住她的腰,"正好避开京城的酷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许个愿?"季临渊问。
桑沐晴摇头:"不需要。我所有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季临渊转头看她,眼中盛满柔情:"我也是。"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温柔而坚定。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桑沐晴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和最纯粹的爱情。
或许,穿越千年的意义就在于此——遇见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与他一起,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