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偏过头咳嗽了两声,肺叶深处都跟着隐隐作痛。她用力眨了眨眼,
才勉强适应了这片近乎凝固的昏暗。档案室位于云州市中院大楼的地下二层,
名副其实的“深渊”。日光灯管稀疏地悬挂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光线虚弱惨白,
无力穿透这层层叠叠、几乎要触碰到顶棚的巨大铁皮档案柜组成的迷宫。柜体漆色斑驳,
如同生了顽固的皮肤病,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朽烂、铁锈和浓重湿气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陈腐味道。
这里的时间似乎被遗忘了,只剩下灰尘在微弱的光束里不知疲倦地缓慢旋转、沉浮。
方砚心拖着脚步,高跟鞋敲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在这死寂的庞大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孤单。她怀里抱着一个半旧的纸箱,
里面是审判庭办公室里属于她的最后几件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的磨砂玻璃水杯,
边缘已磕碰出细小的豁口;一盆小小的、蔫头耷脑的绿萝,
叶片边缘微微发黄;还有一枚小小的法徽,金色的天平蒙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灰,
被她小心地放在箱子的最上层。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沉默矗立的铁柜,
像在检阅一支庞大的、早已失去生气的军队。柜体上贴着褪色模糊的标签,
份和案卷类别——“97年刑事”、“02年经济”、“08年执行”……每一个标签背后,
都曾是一个个喧嚣、挣扎、悲喜交加的世界,如今全被压缩成冰冷的卷宗,
尘封在这地底深处。指尖拂过冰冷的柜门,留下清晰的痕迹,随即又被新的灰尘覆盖。
“方砚心?”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从一排柜子后面传来。她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旧款深蓝制服、身形佝偻的老法警从阴影里慢吞吞地挪了出来。他头发花白稀疏,
脸膛被岁月刻满了沟壑,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像蒙着一层终年不散的薄雾。
他手里拎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暖水瓶,另一只手上抓着一个油腻腻的搪瓷缸子。“我是。
”方砚心应道,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有些单薄。老法警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